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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8:54 作者: 雲檀
傅寒聲,傅寒聲……
很多年後,當時的博達親歷者,每當想起這一幕,都會不其然想起女子淡漠的眉眼,平和的語氣,她連名帶姓的呼喚傅先生,倒像是同班同學慣常使用的叫法,純真直白的叫法,卻被她演繹得如此自然和家常。
☆、陰雨天,一張哭泣的臉
蕭瀟關機將近半個多月,再開機那日是一個陰雨天。她總覺得C市天氣變化無常,前一秒還是暖陽高照,下一秒卻是暴雨瓢潑。
是12月27日下午,蕭瀟午睡醒來,拉開窗簾後,方才察覺雨水沿著玻璃滑落,似是一張嘩嘩流淚的臉。透過「淚臉」看山水居,白雪正在寂靜消融,假山、樹木、湖水在暴雨侵襲下更是宛如一幅煙雨濛濛的水墨畫。
有清淡的香氣傳來,蕭瀟倚著窗戶回眸望去:臥室一角,古老的矮桌上擺放著一隻精緻的大花瓶,花瓶里插著一大束荷花,有曾瑜細心打理著,再加上室溫充沛,所以荷花還未有枯萎跡象。
荷花,此刻花開正旺,她卻不合時宜的想到了「枯萎」這個詞,可能是跟陰雨天有關,就連所思所想也緊跟著有些消極起來龜。
開機,一條接一條的簡訊不停的往外蹦,有些是廣告垃圾簡訊,有些是三位舍友發來的作業和慰問簡訊,有些是……蘇越發來的簡訊。
蕭瀟拿著手機,額頭抵著玻璃,內心是一片不起波瀾的深海,過了片刻,緩緩打開了蘇越發來的簡訊內容。
「我自小就生活在美國加州,初次得知我並非父母所生,表面上無所謂,內心裡卻是一片孤獨和茫然。沒有任性和叛逆的權利,唯有事事做到最好,才能不辜負養父母的教養之恩。都說C市是一座喜悲城,可我卻覺得它是一座溫暖的城,即便是到了現在,我雖然迷了路,但我堅信,它依然會引領我找到回家的路。」
「午夜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童年,跌跌撞撞行走,摔倒了,爬起來繼續走,不像現在,我們遇到痛苦事會抵禦,會僵持,會掙扎。近幾日,日子被我過得恍恍惚惚,壞情緒散了一地,卻無從拾起,我本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那日傷了你的心情,害你再次受傷,是我的錯。會」
「我知道,你正在清理你的人生,但生命里與生俱來的空白,又該如何填補呢?都說歲月如水,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它嘩啦啦的流,回頭望去,卻恍然驚覺,忽然23年已過。有一天我醒來,忽然間想到了『落葉歸根』四個字,23年過去,我是否還能找回最初的自己?「
「昨夜,我夢見了蕭暮雨。真的夢見了蕭暮雨,我從未見過他,但他的模樣卻異常清晰。我把這話講給你聽,你或許會覺得匪夷所思。也許吧!夢裡面的那個蕭暮雨,可能只是我想像出來的蕭暮雨,我們在夢裡見了面,還相互道了聲『你好』,我們甚至還說起了你,但不知為何,莫名間,卻都忍不住潸然淚下……」
「蕭瀟,他是我兄弟,是我找到的第一個親人,我懇求你讓我看看他,哪怕拜祭一下他也好……我等你電話。」
蕭瀟眸子寂靜,她看山水居沉睡蟄伏的積雪,風雨刮過,雪花飛散,宛如晨昏炊煙,映得周遭世界一片灰濛。
蕭暮雨,蕭暮雨……
蕭瀟扯了一下唇,卻沒有任何笑意,手指翻動,又有一條簡訊盡收眼底,簡訊是張婧發過來的:「瀟瀟,腳傷好些了嗎?我們很擔心你,如果你家裡方便的話,我們想去看看你。最近打你手機,一直關機,如果開機的話,請給我們回個電話。」
……
近半個月,傅寒聲為了照顧蕭瀟,積壓了不少公事,這日趁蕭瀟午睡,他去了書房,坐在寬大的書桌後,審閱修改公司內部文件。
蕭瀟進去的時候,曾瑜剛端了一杯熱茶放在了桌上。傅寒聲微一抬眸就看到了蕭瀟,又見她撐著手拐,步伐較之昨天似是從容了許多,倒也沒多說什麼。
「還不到三點,怎不多睡一會兒?」他低頭批閱著文件,語氣卻是很溫和。
曾瑜拿著茶盤離開了,書房裡只剩下蕭瀟和傅寒聲,她走到書桌旁,靜靜的站在一旁看他。
他注意到她,把批閱好的文件丟到一旁,又拿起另一份文件打開:「有話說?」
這個男人有著凌冽的警覺度,蕭瀟沉吟片刻,淡淡開口:「有件事,我想徵詢一下你的意見。」
「嗯。」傅寒聲點了一下頭,放下手頭正在審閱的文件,含笑看著她:「你說。」
「聖誕節那天,張婧發了一條簡訊給我。」蕭瀟說著,可能意識到傅寒聲或許早已忘了張婧是誰,於是補充道:「張婧,我舍友。」
傅寒聲微笑點頭,漆黑的眸望著蕭瀟,是探詢,也是無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張婧給我發了一條簡訊,說如果我方便的話,她想和另外兩名舍友一起來看我。」蕭瀟把舍友的意思直接講給了傅寒聲,她現在住在山水居,簡訊可以無視,但若是通話過程中,張婧等人當場提及造訪之事,她又該如何拒絕呢?
聽了蕭瀟的話,傅寒聲把鋼筆扔在了辦公桌上,然後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了窗前,先是雙手背後,好整以暇的看著窗外的雨景,過了一會兒才說:「不能來,來了之後,瀟瀟這事怕是要曝光了。」
蕭瀟並不樂觀:「估計已經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