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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阿媛聞言,立刻喊來車夫,嘉柔看著他:「那個人,我把他兄弟看,但我不想別人知道,不准你說給任何人,聽見了嗎?」
車夫唯唯諾諾忙不迭點頭,嘉柔往車壁一靠,虛弱道:「我突然很不舒服,回去,明日再來北邙山。」
見嘉柔真的一副說病就病的模樣,阿媛被嚇到,催著車夫趕快上路。一路奔馳,回到公府,阿媛守口如瓶且要去嘉柔請大夫,嘉柔不許:
「不必,是我久不出門可能不太習慣,歇息一夜就好了。」
她支去了所有人,只留下大奴。
嬰孩黑亮的眼睛天真地望著自己,嘉柔也望著他,久久的。她忽然哭了,俯身不住親吻著大奴的小臉:
「大奴,娘親得離開你幾日,別怪我,」她抓起他小手,放在唇邊細細摩挲,淚水打濕了大奴的臉頰,「我一定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你別害怕,我一定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嘉柔的心都要碎了,她把孩子抱起,簡直不知要怎麼疼愛他才好,他脆弱,無辜,小小的一團伏在自己懷裡,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
「大奴,你知道嗎?其實娘親很怕,但是娘親沒人可依靠,這些事,得我自己去面對。」嘉柔抱著大奴無聲流淚,母子緊貼,「我身後沒人了,大奴……」她親著他新長出柔軟的頭髮,親他奶香的脖頸,大奴的小手腕上戴著滿月酒宴上祖母給的鐲子,無意識地勾住了母親的長髮。
嘉柔怎麼都親不夠他。
「你爹爹一定會答應我的,他一定會的。」她突然絕望地哭出來,凝視著孩子那雙亮如晨星的眼,是了,大奴的輪廓初顯,尤其這雙眼,和桓行簡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你爹爹一定會的,他會看在你的份上答應我,對嗎?」嘉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哭,她對著大奴說了許多許多話,重言道語的,就這麼守著大奴,等他睡去,嘉柔睜著兩隻眼毫無睡意,臥下來,一直望著孩子。
她一宿無眠。
第二天兩隻眼腫得發亮,嘉柔克制住自己,梳洗好,給崔娘留了封信,壓在妝奩上的胭脂盒子下。
她這副模樣,看得寶嬰等人生疑,嘉柔胡亂解釋道:「我昨夜做噩夢了。」
眾人理所當然地認為嘉柔怕是夢到了大將軍,因此而喟嘆,夫人守著小小的嬰孩,而大將軍卻奔赴戰場,這自有讓人心酸之處。
可嘉柔一大早要去北邙山,同樣讓人生疑。
但似乎又說得過去,越是這樣,也許,越有什麼話想同那逝去的親人訴說。
嘉柔最後親了親熟睡中的大奴,鼻子一酸,眼淚幾乎又要落下。
狠了狠心,嘉柔起身極力表現地如常,走出園子,剛經過前院的杏花樹下,竟又遇到桓行懋。她心口突突直跳,幾乎像蹦到了嘴邊。
看過去,他像是早在等著自己了。
第135章 分流水(24)
嘉柔猜出他也許會攔著自己,又或者,是他問清楚了車夫什麼。一瞬間,她連桓行懋也惱上了,在他靠近時,先聲奪人:
「我昨日不舒服,沒能去成北邙山,今日好了,要出門。」
桓行懋看她沒消腫的眼,一夜之間,人就憔悴了幾分,心中微覺難受,剛張嘴,卻見嘉柔眼淚流了下來:
「我要出門,你不必攔我,你若是攔我,我,」她長這麼大沒咬牙切齒威脅過別人,此刻,臉憋了個通紅,說道,「你要是攔我,我就去跳洛水。」
這像什麼樣子,潑辣辣的跟村婦呢動輒要上吊跳河,嘉柔很窘迫。
桓行懋的確問過了車夫,車夫不敢瞞他,嘉柔去見了個叫李闖的年輕人。這事蹊蹺,他隱約覺得嘉柔發現了什麼,但不好直接問,見她情緒不太對頭更印證心裡的念頭:
「是去看太初兄妹嗎?」
嘉柔一下被他問得暴躁了,她沒忍住,對著桓行懋就發起了火:「是,大將軍殺人留不住手了。你也知道的吧?他不是去西北,他去的淮南!毌叔叔反了嗎?誰寫文章把大將軍罵得狗血噴頭,是我父親嗎?他是不是要滅我三族?」
沒想說出來的,嘉柔繃不住了,幾乎是嚎啕著把心裡的疑問全都發泄出來,「我要去壽春!我要當著他的面問清楚,為什麼老騙我!是不是要殺了我父親還妄想瞞著我!」
桓行懋心裡一涼,瞞不住的,嘉柔確實很聰慧,可是她到底是從哪一點開始起疑的呢?他沒時間想,腦子一陣亂後,對她說道:
「你都知道了?好,那我告訴你。之前,我就跟兄長提過,不如告訴你,帶你去見姜先生。沒錯,姜先生現在是毌純的長史了,討伐兄長的檄文就是他寫的。不是兄長的錯,是你的毌叔叔四處聯絡舉兵要來清君側,兄長沒辦法,只能帶軍出征。可對姜先生,他設法保了的,親自給他去書函,把你的情況也說清楚了,你父親他……」桓行懋突然變得就很不高興,陰沉著臉,「他既不顧念你,也不顧念大奴,兄長為了你的事,很發愁,他從沒低聲下氣求過誰。但他一直求你父親別摻和進來,你父親不聽,我就沒見兄長這麼為難過!」
一口氣說下來,嘉柔聽呆了,桓行懋看她神情可憐又悲傷,有些後悔自己語氣重。他對嘉柔,始終停在初見時的美好記憶里,她多美麗,又這般柔弱,理應該被人珍視愛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