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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你問問他,可有個叫李闖的在這兵營?還是,他隨大將軍親征去了?」

    進去是不可能進的,守衛已經表態,大將軍有令擅闖軍營者格殺勿論,他治軍向來嚴格,無人敢違。

    若說別人,恐怕得查一查,可說到李闖,營中無人不知。李闖是個愣頭青,土包子一個,這回沒能跟大將軍上前線正鬧脾氣一整日的不高興。他來洛陽後,似乎就把嘉柔這麼個人給忘了,一心苦練,飯量大如牛,是出了名的能吃,可力氣也大得驚人。

    平日裡,眾人戲稱他西楚小霸王,不過是個諢名。守衛一聽找李闖,也暗自納悶,車夫看他想打聽,板著臉道:

    「夫人既然要找,怎敢多嘴?」

    守衛忙不迭回去,把李闖找出,告訴他大將軍的夫人要見他。夫人?李闖驚訝,半天想不到嘉柔身上去,他來了洛陽,自然聽不少洛陽城的風土人情,高門和寒素的區別好歹知道了皮毛。

    無數個深夜,他為嘉柔難過,可又如何?

    他把嘉柔理所當然地想成了是大將軍後宅中無數姬妾中的一個而已,大將軍麼,能少得了女人?

    兩人許久不再見,視線一接,李闖登時痴痴怔住了。還是她呀,烏黑的秀眉,盈盈的明瞳,那張臉,不再是少女單薄的白,現如今宛若一樣玉器潤得出奇。透粉的白,光潔的白,李闖那顆強自按捺的心又不可抑制狂跳起來。

    他一見面就這麼直勾勾盯著自己看,嘉柔很不自在,便把幕籬一放,跟馬車刻意保持了一小段距離。

    「你……」李闖把腦袋一撓,又侷促地搓搓手,嘉柔看在眼裡,也是一陣唏噓,他變化很大,不再是個少年人模樣,結實得倒像個男人了。

    唯獨神情,一如往昔。

    李闖本來想冷冰冰相對的,然而,一見到嘉柔,這個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什麼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心裡的歡喜不受控制地全衝到了眼睛裡。

    「大將軍此次親征,你怎麼沒跟著?」嘉柔先找了話,輕聲問道。

    一提這事,李闖憋一肚子不甘。論驍勇,他數一數二,平日裡大家雖愛尋他玩笑,可兵營的長官對他是讚賞有加,李闖以為,這回是能出去建功立業干票大的的。

    沒想到,名單上竟無他,這一下頓時挫了他的銳氣,好不煩心。

    被嘉柔這麼一問,臉上掛不住,顯得自己無能窩囊一般。因此,回答起來也含糊不清的:

    「我……我不知道……」

    他很想告訴嘉柔,自己能開多少斤的弓,能射多遠的箭……要說的多了去啦,可話到嘴邊,想自己連沙場都沒能去,那男兒氣概頓時又矮了半截。

    「你不去也好,西北的姜維很善用兵,有一回,甚至差點困住了桓家的二公子。」嘉柔看出他臉上的難堪,諄諄安慰,不想,李闖抬眸一臉的訝色,怔怔道:

    「大將軍去的淮南,不是西北。」

    嘉柔的心頓時被狠狠一撞,她來,就是想問一問的,毫無預兆地知曉了,臉上的顏色便也跟著褪去幾分。

    「淮南?」嘉柔將這兩字重複了遍。

    李闖知道她跟淮南有些淵源,但內情如何並不了解,若說淵源,起先大將軍跟淮南的毌純還一道打吳國的諸葛恪呢?這裡頭的彎彎繞,李闖不太明白,他這個腦子,也不樂意想太複雜的事情。

    但見嘉柔神色有異,以為她記掛大將軍,心裡直冒酸水:「我聽說,淮南有個名士寫了篇文章把大將軍罵了個狗血淋頭,想必大將軍惱了。」

    嘉柔那張臉徹底沒了血色,她身子一晃:「你說什麼?淮南的名士?淮南哪個名士?」

    李闖哪裡知道什麼是名士,不過聽了隻言片語,他看嘉柔似乎急了,為難道:「我不懂,」忽然雙眼一放光,「你別急,我就回去問!」

    說著一溜煙跑了回去。

    少時,李闖一頭汗地又跑出來,嘉柔迫不及待問道:「打聽到了嗎?」

    李闖無奈搖頭:「沒有,只知道是個名士,跟著壽春的賊人反了!」

    嘉柔靜止似的不動了,兩人立在樹下,本是清風送爽可此刻她只覺渾身涼透了,是父親嗎?

    毌叔叔怎麼了?

    這一下就解釋通了為何毌宗為何會突然從洛陽消失,毌宗已經死了嗎?

    被暗殺?

    嘉柔滿腦子瘋狂的想法,她幾乎是一瞬間就拿定了主意,盯著李闖:「你能答應我件事嗎?」

    她聲線是顫的,李闖一愣,看嘉柔神情變得飄忽不定,有些不解,但隨即斬釘截鐵道:「能!」

    「你陪我去壽春,」嘉柔心縮成一團,「等到地方了,你就回來!」

    「啊?」李闖也是一驚,心裡澀澀的,「你擔心大將軍是嗎?其實,不必的,他有很多人護著呢,怎麼著也不能叫他受傷……」

    嘉柔不願意跟他多解釋,她慌極了,逼自己鎮定,跟李闖商量好明日一早就來找他又囑咐幾句,踉蹌著回到了車上。

    李闖戀戀不捨地目送著她,嘉柔步子都是亂的,他以為她會跌倒,明明是平路,這麼欲言又止地想喊住嘉柔,還是閉了嘴。

    「柔姨,你怎麼了?」阿媛從嘉柔一上車就發現了她的異樣,無意觸到她的手,這個時令,竟是冰冷冰冷的。

    嘉柔臉色如早春二月的雪,她搖搖頭:「我不舒服,你把車夫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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