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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柔兒?」桓行簡試圖拿掉她的手,嘉柔執拗地抗拒著他,他很無奈,只能任由嘉柔把腦袋伏在自己肩頭抽泣。
「大將軍不懂,你自幼父母雙全太傅和老夫人都十分愛護你,你還有那麼多兄弟姊妹。你什麼都有,你不懂沒有的缺憾,我只想大奴什麼都有,我不瞞你了,其實,我不打算走了。我一看到他,想著我要是走了,他就沒有母親了,他連母親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他做錯什麼了,要承受這些呢……我怎麼樣不重要,我總歸就這樣了,可他不能,他要好好的,」嘉柔哭得雙眼通紅,後掣開身子,哀求地望著他,「大將軍,我對你坦白了,我心裡所想都跟你說了,你別去好嗎?陳泰將軍呢?還有我姨丈,」她眼睛忽的一亮,胡亂抹了兩下眼淚,「對,還有鄧艾將軍,我姨丈說鄧艾將軍這個人雖然出身低微,但他其實有大將之才,這些人,你不能用嗎?」
她這張臉,說不出的淒涼,人哀哀的,晶瑩的淚水鼓漲著眼眶子,一眨眼,就滾滾而落。桓行簡把她腦袋一攬,兩人額頭相抵,他闔了眼,不斷摩挲著:
「柔兒,我很高興你心甘情願留下來,但我這次必須去,正是為了大奴的未來。你別哭,也別害怕,我答應你了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相信我。」
「我知道,我這麼要求你是不對的,你是大將軍,有些事你必須得去做。可我不想聽這些大道理了,我心裡難受,我什麼大道理都不想知道,我什麼都不想知道……」她哭嗆了,桓行簡拍著她後背,去吻她臉上的淚水,去親他熟悉的眉眼。
兩人呼吸交錯,桓行簡低首含住了她柔軟滾燙的唇瓣,將傷心咽下去,嘉柔被他托著頸子,於混亂中回應。唇舌糾纏間,他是暖的,自己好像渾身都冷到了極處,她一直打顫,可被他舌尖相抵時就如被灼傷了一般,肌膚貼著肌膚,這才是真的,身邊的人呼吸和心跳都那麼蓬勃地在耳畔轟轟烈烈地響了起來。
「柔兒,你不需要知道,你什麼都不必知道。」桓行簡的手從她戰慄的膝頭拂過,像游魚,往上溯,先民的歌謠里唱溯回從之,也唱死生契闊。他呼吸深促,忽又恨透姜修,這樣的念頭下他力道很重,卷挾的不知是愛是恨了。
白天的公府,是屬於權力的。在這樣黑黝黝的夜裡,無論是古是今,屬於男人和女人。
嘉柔滿面緋紅,她失神地承受著不忘注視他明亮的眸子:「你真的愛大奴嗎……」她的聲音很破碎,像起伏的小舟,「如果你,你有了很多孩子,你還會這麼愛他嗎?」
「愛,」桓行簡眉頭上的汗水搖搖欲墜,他按著嘉柔的肩頭,有些發狠,「不管我有多少孩子,我最愛他,因為是你生育的。」
他猛地一沉,將嘉柔的雙手放上去,不住親吻她的臉頰,那上頭是濕潤潤的淚水和汗水,他手摸到狼牙,光滑的,平整的,像彎彎月牙擱淺在頸窩裡。
胸口貼上來時,嘉柔察覺到那傷疤的形狀,火熱無比,她記得他傷疤重疊,在那一處反覆受傷。這世上,有多少時刻,人就是在反覆受傷呢?
月亮徹底沉下去了,西天又變得黝黑一片。
桓行簡在天蒙蒙亮時起身,嘉柔仍在沉睡,他看她片刻,穿好衣裳下榻,輕手輕腳走到書案旁,尋出她以往練的字,一卷,置在袖間出來了。
一出門,外頭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撲面而來,昨夜一場癲狂,真像大夢一場,桓行簡佇立片刻,深吸幾口氣,疾步朝值房去了。
這個時辰,屬官們還沒到,但打掃庭院的僕人已各自忙碌。桓行簡吩咐人抓緊把衛會找來,一面洗漱,一面相候。等衛會到了,把嘉柔的字擺在案上:
「你能學得像嗎?」
衛會臉上還殘留一二睡容,梳洗的匆忙,他俯身拈起看看,自負道:
「能,屬下可以寫得一模一樣。」
「好,我說,你來寫。」桓行簡命他坐下,自己則邊踱步,邊沉吟著啟口了。
第132章 分流水(21)
毌純的大軍在往淮南方向進發的同時,諸葛誕積極響應桓行簡,率軍自豫州往壽春方向來。
大軍渡過淮河,再往西,準備駐紮在項城。毌純帶出的是五六萬精銳,抵達項城後,固守城池不出以待桓行簡。而揚州刺史李蹇父子則率自己一部,在外機動,隨時等著進兵。
既到了項城,構築工事最為要緊。毌純得知諸葛誕竟殺了所遣使者,轉頭髮露布登時氣得胸悶,將諸葛誕痛快罵一頓,罵完,心頭是說不出的傷感。這個時候,桓行簡倒派使者來了,不過,使者送來的書函卻不是給自己的,而是給姜修的。
這回,姜修來壽春純粹是機緣巧合。毌純把計劃跟他一說,本未指望他過來幫襯,若他能來,借一借聲望也是好的。但顧忌著嘉柔,毌純看得清楚,是萬萬不能將姜修拉下水的。不料,姜修竟願追隨他討伐桓行簡。
兩人為此爭執一番,最後,姜修卻忽告訴他:自己已然對桓氏是忍無可忍。
對姜修來說,太初的死,是冰面裂開的第一道縫隙,那冰下的水,本是燙的。只不過這些年,封存了而已。
「柔兒做母親了。」姜修的手微微一顫,信便洒然飄到案下,他那顆心,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照理說,應該十分高興,但沒有,生命之間的牽絆讓人惘然,毌純默默將那信撿起,快速看罷,心中也是又喜又悲,神色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