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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衛會就喜歡大將軍這股冷酷的勁兒,斬草除根,是大將軍的生存之道,要保護好自己的兒子,也只有對別人的兒子動手了。

    幸虧我無牽無掛,衛會在走出大將軍府時,這麼想道。

    太學裡,毌宗無意聽說了此事,怒火中燒,輿情沒有牽扯大將軍,可他腦子裡卻只把此事跟桓行簡掛鉤。許允死的不明不白,除了大將軍,還能有誰呢?

    這個時候,驛館給他送來了父親的信,毌宗深思熟慮後提筆給父親回了信:

    「大人居方岳重任,國傾覆而晏然自守,將受四海之責。」字字鏗鏘,力透紙背,他輕吁口氣,不放心驛站送信,讓貼身書童親自把書函送回壽春,自己則收拾了細軟,先靜等著了。

    第129章 分流水(18)

    出了洛陽城,小書童一路策馬疾行,楊絮紛飛,漸迷人眼,到翌日黃昏時刻抵達了壽春城。

    這個時候,毌純帶著下屬在城外巡查,眼見暮色愈濃,又有守城兵丁來報郎君的信使到了,他從隴上下來,準備回城。

    「將軍看吶!」忽有人高喊,他循聲望去,只見一道幾十丈長的彗星自吳楚交界處起,很快,橫跨了整個西北天空,烈烈如光,杲杲似日,何其璀璨華麗!

    眾人被這壯觀的自然景象吸引,嘖嘖稱奇,興奮地手舞足蹈議論起來。

    毌純目不轉睛盯著輝輝蒼穹,忍不住贊道:「這是吉兆呀,吉兆!」張敢就在他身邊站著,看他十分高興,附和兩句,等天幕上光芒消失隨毌純回了城。

    小書童等候多時,餓的飢腸轆轆,一見毌純,忙不迭把郎君的書函呈上去。毌純看完不由大鬆一口氣,摒去左右,只留主薄一人,慷慨道:

    「我兒年紀雖小,可也深明大義。我昔年,曾為先帝東宮時期的平原候文學,先帝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桓行簡擅行廢立,倒行逆施,我既深受國恩絕不能坐視亡國!」

    「將軍拿定主意了?」

    毌純一咬牙:「對,我欲起事清君側,誅殺亂臣!」目光一頓,望著追隨他多年的主薄,年紀比自己還長十餘歲,那兩鬢邊,已摻了零星華發,「我以一州之力對抗中軍,恐怕多有不測,主簿,你不是跟我請辭回家侍奉母親嗎?我先前挽留你,現在不會了。」

    「仲恭!」主薄輕喝住了他,眉目凜然,「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能做忠臣,我就不能了嗎?你毌仲恭是平定高句麗的名將,是我大魏當之無愧的將星,我追隨你,便是事敗又有什麼可遺憾的呢?自古忠孝難能兩全,你既然決定舉事,我絕不會這個時候棄你而去的!」

    毌純熱淚一涌,嘆道:「我知道明甫兄是大孝子,你那老母親已是九十高齡之人,我怎忍心她老人家這個歲數了還要替兒子擔驚受怕?」

    主薄則爽朗一笑,慷慨道:「仲恭,你可知道我少年時讀書,讀到漢范滂事,我問母親如果我日後做了范滂,她老人家要如何自處?母親說,我既然能做的了范滂,她就做得了范滂的母親。我有這樣的母親,她若知曉她兒子的選擇,必為我自豪!」

    雖生華髮,但不改少年銳氣壯懷,不失赤子之心也。毌純望著主薄,愈發敬重,一時間,心潮澎湃,取來輿圖,兩人湊在燈下商量起來。

    「我擔心張敢。」主簿手把輿圖一按,先提醒道。

    毌純沉聲把頭一點:「不錯,他女兒在洛陽。本來,他跟了我這些年我不該輕易起疑心的。前一陣,他也跟我分析了當下處境,不無道理。但,」他不禁搖首,望著搖曳燭火感慨,「人心難測,我一直不曾在他跟前有過確切回應,茲事體大,我想好了,只能先將他禁足。」

    主薄深表認同:「也好,仲恭,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將軍桓行簡狼子野心,我等舉事,要有個合理的名頭。」

    「某洗耳恭聽。」毌純沖他一拱手,主薄沉著應道,「你看,桓行簡行廢立,借的是太后詔書。他能用,我等為何不能?有太后的詔書此事才師出有名,自然,這個時候無從上表太后,只能假詔。此為其一,其二,舉事需四方響應,楊州刺史李蹇與仲恭交好,加上他對桓行簡壓他軍功多有不滿,爭取他最易。另外,廬江太守等皆為將軍下屬,可下令命其集結到壽春城來,歃血為盟,共舉大事。」

    沉吟片刻,主薄繼續道,「既是討伐逆賊,當作如箭檄文,遣使者昭告各郡國以示大義,忠於魏者自然會響應。」

    「好!」毌純激動得一拍桌子,不由起身,忽想到一人,很快,自己倒先否決了自己,長嘆了口氣,主薄問道:

    「將軍這是怎麼了?」

    「我本想到邀奔蜀的夏侯霸,你知道,他是太初叔父,當初跟郭淮有間隙唯恐被召回洛陽有不測不得已奔蜀。我若邀他,他必應我,只怕姜維趁機攪混水,我不願引外敵攻擊自己的國家。」毌純一垂頭,手指在輿圖上山河上慢慢滑過,「悠悠蒼天,我心可鑑,只願上蒼肯垂青我一回,也垂青大魏一回。」

    主薄默然,室內靜了片刻後,兩人又商議起當下先給哪些人去書函。

    數日後,張敢在換上公服準備出府時,才發現他出不去了。守衛面上跟他客客氣氣的,但一問三不知,無論怎麼問,還是那樣。

    張敢心知不妙,不再強求,獨自在院子裡琢磨這件事。顯然,毌純是要發難了,之前模稜兩可為假想必早拿定了主意。但也顯然,他對自己起了疑心不過念及舊情不至於殺了他。或者,現在不是殺自己的時候……他想到這,略感煩躁,當下唯有洛陽的大將軍才是他所能仰仗的,當務之急,是通知洛陽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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