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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陛下,臣既然已把軍情奏畢,容臣前去平樂觀。」
「丁零」一聲,皇帝手中金箸滾落地上,他慌亂掩飾,畏縮而又不甘地開口道:「這,將軍再稍候朕片刻,朕……」
「陛下用膳,臣本就不該驚擾,再說,軍情緊急,容臣告辭!」桓行懋懶得再聽他說什麼,顯然,皇帝有幾分猶豫,他一語說完,振袖而出,也不管身後皇帝是什麼表情。
出了殿門,下台階時桓行懋碎步邁得又急又快,他手心滲汗,不敢逗留,幾乎是一路小跑直奔宮門。
司馬門外,石苞正等的暗暗發急,時間越久,心頭那份不安就越強烈。終於,見桓行懋安然無恙出來,他頓時大喜過望,按捺住上前的衝動,等人離的近了,叫道:
「二公子!」
「回公府,快!」桓行懋壓低了聲音喝道,石苞會意,對安排的人手一打眼色,駕著車,載著桓行懋回來了。
公府里,桓行簡一人獨坐,闔著雙目,似在小憩養神。青磚上那些嘈雜的腳步聲,經過長廊、草木、曲徑的折盪,傳到他耳朵里時,已緩和不少,他眼一睜,就看到了攢眉進來的桓行懋。
「如何?」桓行簡心平氣和問道。
這一路緊張,桓行懋出了汗,呼吸微促:「阿兄,我懷疑陛下動了殺心,他今日十分怪異,弄了群優伶,吃頓飯咿咿呀呀唱個不停。陛下問我軍事,我剛答完,有個伶人在那反覆唱什麼『青頭雞青頭雞』,讓人摸不著頭腦,一個個的,都盯著我看,實在異於平常。我怕有事,辭了陛下趕緊回來了。」
兄弟兩人視線一撞,桓行簡沉吟不已:「青頭雞……」手底摩挲的,正是嘉柔給孩子新做的肚兜,上面,不過是繡著小雞小鴨,頗合童趣。目光一落,便笑了,眸光冷冷,「青頭雞,鴨的別稱而已。」
他拿起紫毫,添了添墨,扯過一方麻紙,一筆一划寫下個「押」字,道:「若是押,那就代表著他們勸陛下快些下詔畫押動手。」說著,一提袖,又寫了個「壓」,「若是此字,便是他們勸陛下不要貿然行動,再等等。」
筆一擱,紙張一調推給桓行懋,桓行懋傾身上前,看了一看,一拳砸在案上,恨恨道:「不管哪個字,陛下對我兄弟二人看來都存了殺心,阿兄,這該怎麼好?」
「陛下這步棋很好,他計劃的夠周詳。殺了我,其餘兄弟尚幼,可我桓家還有你大可出來獨當一面。但若能先殺了你,他趁此調動軍隊再以天子名義來討伐我,如此一來,他手裡既有了兵又能除我兄弟,」桓行簡哼哼直笑,「妙,實在是妙極!」
言畢,臉一沉,「你去平樂觀調兵,我帶我府中的精兵過去,進宮!」
命令一下,桓行簡坐著馬車率黑壓壓一眾人直指太極殿,宮內,僅有幾千禁軍,面對大將軍的絕對優勢不敢妄動。這麼一路暢通無阻闖進來,皇帝嚇的一癱,頓時想起上回桓行簡殺氣騰騰的情形,更是魂飛魄散,嘴唇亂顫,一張臉半點人色也沒了。
「人呢?」桓行簡雖有傷在身,這一聲,卻底氣十足,他眸光一睨,桓行懋便將唱「青頭雞」的那個優人拎了出來,朝地上一扔,劍尖指上了他脖頸,叱道:「說,今日是不是想要殺我?」
這優伶本就是皇帝近侍,十分有骨氣,一揚頭,沖桓行懋啐了一口,一躍而起撲上了劍刃,當場氣絕。
其餘人等亦被揪出,終於,有個嚇的兩股戰戰的將事情哆嗦認了:「我等是奉陛下之命,今日設埋伏,要殺了將軍,再去討伐大將軍……」
「你污衊朕!」皇帝聞言,立刻高呼,他戰戰兢兢往後退著,手也抖著,「沒有的事,朕沒有,朕是受了他們小人蠱惑……」
桓行簡深吸口氣,眉眼一壓,按劍上前,兩手將個軟如楊柳的皇帝一掐肩頭掇起,逼他看著自己:
「陛下!臣的父親擁立陛下,臣輔佐陛下,我桓家兩代人鞠躬盡瘁,沒有我父子兄弟,誰給陛下守著大好河山?天底下,還有比我兄弟更冤的臣子嗎?!陛下為何要謀害良臣,陛下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朕,朕……」皇帝面如土色,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一口氣卡住,幾乎要厥了過去。
桓行簡重重一搡,將皇帝丟下,居高臨下道:「陛下,君視臣如草芥,那臣,只能視陛下為仇敵了,陛下不配為人君!」
「來人!」他頭一轉,厲聲道,「把這幾個小人給我拉到太極殿外杖斃,」說完,不耐煩踢開腳下癱軟如泥的一個伶人,走出宮殿,對緊跟著的石苞一揚下頜倨傲道,「我去擬個單子,你照單子來,把上頭列出的公卿都召集到大將軍府里來,告訴他們,大將軍要廢帝,請他們過來簽名聯合上表。」
話語一頓,他眼裡便只剩深深的冷酷了,「若是有人說自己病了,不能行動,告訴他,爬也要爬到大將軍府!」
第118章 分流水(7)
知道大將軍進了宮,帶著人馬,連征西將軍一併跟著走的,傅嘏幾人在公府里等的不安。值房裡,一干人或坐,或站,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算著這一回,大將軍怕要與天子徹底撕破臉。
青頭雞,青頭雞,天子兢懼不敢發的那一刻,註定輸的一敗塗地。不知等了多久,眾人的耳朵一豎,兩兩相望,不約而同地擁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