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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婢子脆生生答應了聲,歡天喜地抱著梅枝就往桓夫人的廂房去,只顧低頭看梅花,一頭撞上桓行簡,頓時嚇得支支吾吾。

    他一臉的陰沉,未及發作,張莫愁看到他身影忙趕過來,將婢子斥責兩句,隨即,低首斂眉細細道:

    「妾的奴婢衝撞了大將軍,請大將軍寬恕。」

    她抬起那怯怯的眼,拿著帕子,似乎想為他拂撣。梅花折損,黃的蕊果真沾到他衣襟上。烏金斜墜,夕陽的餘輝落在她微微顫動的眼睫上,亦為她臉龐鍍上層柔和的金光,可冷風不斷,這讓張莫愁不禁又戰慄一下,那模樣,有幾分可憐可愛。

    感覺到桓行簡在注視著她,張莫愁心裡悸動,大著膽子上前拿起帕子細緻地將那一點鵝黃擦去,下一刻,手忽被桓行簡一攥,她低呼一聲,人好似天旋地轉般就跌進了他的懷抱。

    「大將軍。」她又緊張又興奮地勾緊了桓行簡的脖子,仿佛,他重重的呼吸聲就在頭頂,張莫愁緊緊貼向了他。

    桓行簡抱著她逕自朝後院走去,一路上,過往的下人們見狀忙匆匆躲開,到了門前,他一腳踢開,將人朝床上一放便壓下身來。

    「大將軍……」張莫愁的呼吸聲變得急促起來,那雙眼,柔波蕩漾,猶如仰望神祗一般注視著他,點了胭脂的紅唇,半張著,似在無聲邀約,桓行簡看她片刻,忽把帳子「嘩」地一聲扯下,青影一落,徹底將兩人遮擋在了裡面。

    錦帛撕裂,被褥間脂粉的香氣隨著暴烈的動作而流轉起來,愈發濃郁。

    張莫愁在他身下不斷輾轉承受,痛出眼淚,不斷哀求,桓行簡最後一次將她摧折到極致後,陡然停下。他在喘息聲平定後,脫身極快,下榻拾起衣袍穿上,帷幄里,癱軟如泥的女子似乎輕喚了他一句,他卻不覺,一臉漠然地走出房門,只叫來一名婢子:

    「燒些熱水進去伺候。」

    床榻上,張莫愁一動不動,等婢子進來,咬牙撐起身,她身上無一處不痛可眼中最終露出了一抹滿足的笑意。

    她現在最關心壽春城裡,是否會因夏侯至的被殺,那汪看似平靜的湖面,要起漣漪?

    其實用不著她的書信,名士夏侯至被殺的消息也遲早會傳到壽春。毌純得知夏侯至被行刑時誅殺三族時,跌坐榻邊,久久不能言語,太初死了。

    壽春的冬,同樣冷冽。

    呼嘯的北風颳個不住,毌純心神不定地圍著火爐煮茶,一雙手,微微張開,被烤得格外溫暖。正出神間,隨從匆匆跑進來,搓著手:

    「將軍,姜先生來了,說要見你。」

    毌純猛地回神,霍然起身,把杌子都帶翻了:「快,這麼冷的天,快請姜先生進來!」

    第110章 君子仇(18)

    姜修沿崑崙山北麓而來,背著行囊,他穿上胡人的衣裳將臉面裹的嚴嚴實實,跟著駱駝隊,砂石被狂風捲起打在腦袋上,曠野里除了能聽到呼嘯的風聲,便是駝鈴。

    這還不是最兇險的,臨近玉門關,他們遇上暴風雪。這裡頭,有波斯人,有大食人,有樓蘭月氏人,自然也有他這樣的漢人,但無一例外都被風雪襲倒。他們和駱駝一起依偎在坍塌的夯牆下,頭頂是轟隆隆的聲音,穿雲裂石,道路上明顯的標誌被大雪覆蓋,幸虧大家知道這裡已靠近玉門關。

    可翌日,他們便又重新見到荒涼而壯麗的落日,像烈火燒春,自有危覆之美。

    目之所至,儘是奇詭山河,姜修入關後在斑駁的驛站里寫下遊記,並手繪輿圖,他的手龜裂了,運筆時血口子會張開牽扯著陣痛。但一盞飄搖燈火下,他還是專注地將山河細細描摹,聽到夏侯至被殺的消息時,筆才斷。

    所以,毌純見到老朋友時,姜修似乎一下老了許多,眉眼間,每一條細紋里都藏著邊關的紅塵風霜。

    火爐溫暖,姜修的臉很快被熱氣烤出麻麻的疼,他將陳舊的行囊放下,逕自道:「仲恭,太初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毌純一張臉立刻黯淡下來,他溫著酒,嗓音變得傷痛:「是,太初的事我也很意外。」

    兩人各自陷入回憶中,沉默有時,姜修道:「我遠離廟堂久矣,依你看,事情是不是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田地?」

    毌純眉頭緊鎖,他的目光不由漂浮起來:

    「姜先生,你問我,其實很多事我也不知怎麼就走到今天這個田地。自我離開洛陽,出鎮地方,太傅和大將軍劉融那些明爭暗鬥我本來是不想摻和的,我那時不過以為,這是朝堂鬥爭罷了。等到誅太尉王凌,我有疑慮,可王凌要另立天子實屬大逆不道,太傅討伐他,名正言順。但太傅在洛陽立家廟,桓行簡如今廢后,誅殺太初李安國還有國丈,這意味著什麼,我想,不管是出鎮地方的將軍們,還是洛陽城裡的文武,都該差不多摸准他桓家的脈了。只是,」他苦笑了下,「姜先生,事情不到這個田地,誰又在當初就有一雙慧眼破局呢?」

    太傅果然技高一籌,每行一步,都有人如墜迷障看不清根本。毌純一口一口喝起悶酒,只覺苦辣,不復香醇。

    「我當初離開洛陽,是因不喜劉融為人,當然,我同太傅也無深交,談不上喜惡。他的長公子,」姜修長長嘆息一聲,「我雖只與他有數面之緣,這人心性,卻也大略看出一二。他比太傅更為剛毅沉著,也更寡情,許多事,太傅不方便做的正是為了留給他,仲恭,你可曾想過,太初恰恰是太傅留給大將軍來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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