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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她這一走,張莫愁也只能要退下,桓行簡卻道:「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張莫愁便把腦袋點了一點,安靜呆著了。
窗下,養了兩盆花,桓夫人正拿了把剪刀悠閒剪裁,開口道:「子元,我知道你忙,但家總要回的。」其間暗示不言而喻,桓行簡沒反駁,只是笑著道「好」。
他一邊看母親剪花,一面很隨意地問張莫愁:「上回,走得匆忙,也沒問你來洛陽這些時日可住得慣?」
沒想到他這般關懷,張莫愁臉上多了抹胭脂色,唇角含笑道:「開始不太習慣,但住久了,這是自己的家也就習慣了。」
桓夫人聽了,一笑道:「莫愁是個實誠的孩子。」眼光一動,像剛回過味兒來,「子元,你上次走得匆忙,沒在家過夜?」
不等他回答,張莫愁已經把話接了去,笑道:「不是,只是大將軍走的時候,妾都不知道,睡得太沉,等人醒來看枕邊空空才知道大將軍早去忙事了。」
她略有羞赧地贊了句:「以前,聽父親說,大將軍夙興夜寐為國事操勞,妾這才算見識了。」
這個圓場,打得及時,桓行簡抬眸看了她一眼,張莫愁一副跟他心有靈犀的表情卻又不願他承情似的,只柔情蜜意一笑,很是淡然。
她的確是個很懂事又聰明的女人。
他遂也笑笑,語調溫和:「你父親近日跟你可有書函往來,想家嗎?」
張莫愁一聽他這話,腦子轉了轉,笑著答道:「想歸想,可這裡才是妾的家。父親昨日確實來了封書函,說大將軍因合肥戰事厚賞了他,家裡人自都是感激不盡。」
第96章 君子仇(4)
桓行簡眸光一閃,神色依舊很和氣,笑道:「回信告訴你父親,天下大業未定,日後,還有的是機會立功。」
這兩句,張莫愁仔細咂摸著應了個「是」,心裡有些猶豫,看他那神色,輕聲試探說:
「家父本想親寫書函謝恩,又怕叨擾大將軍,所以,信給了妾。今日大將軍正好問起,父親在信中感激不盡,妾也就轉達給大將軍了。」
一語說完,屏息等著桓行簡的反應,他自若道:「無妨,就是書函送到公府,我再忙,也不至於沒時間看。」
張莫愁心裡一松,十分雀躍,面上克制著那份歡喜,低下眉:「是,妾給父親回信,一定把大將軍的話帶到。」
靜等片刻,桓行簡似乎沒什麼反應了,外頭忽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求見,張莫愁當然知道他的忌諱,忙施禮退下了。
進來的,是個麵皮白淨的年輕男子,行禮時,才發覺屋裡還有其他人,一臉猶猶豫豫的。桓行簡手一揮:
「直說。」
「回大將軍,這些日子,中書令李豐下朝後都走得很晚,跟陛下總是交談許久。」
他一臉的風平浪靜:「這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都說了什麼?」
來人答道:「除了談史,便說朝政,今日陛下發了很大的火。」一五一十把李豐跟皇帝的對話學了個遍,幾乎分毫不差,聽得桓行簡輕蔑一笑,不予評價,先讓來人下去了。
「陛下這是想逼我麼?」桓行簡在母親面前毫不遮掩,一臉頭疼的樣子。
剪刀一放,桓夫人退後兩步,左右端詳著新修的花枝,說道:「你的父親,一生都格外謹慎,子元,我希望你也是。」
透過窗格,能看到院子裡張莫愁那一抹寶藍身影又出現了,卻沒靠近,只是把手上的托盤轉交給了婢子。不多時,婢子便將她做的壽春糕點呈了進來。
桓夫人很愛吃酥甜香脆的點心,一邊嘗,一邊說道:「她的父親,我聽說是毌純的副將,你把她帶回來,她清楚嗎?我看她人還算機靈,剛才那番話,不像是糊塗的。」
這種點心,張莫愁在壽春時給他做過,一入口,有股玫瑰的香氣。但滋味既知,桓行簡已然不想再嘗,於是在母親遞過來一塊時,只象徵性咬了兩口。
「她一心想跟我回洛陽,這個女人,很擅長抓住機會,的確聰明。母親不必擔心她清楚與否,關鍵時刻,她知道事情該怎麼做。」他把沒吃完的點心不動聲色一擱,拿起手巾,揩了兩把,沉吟道,「毌純的兒子今年十三了,我打算下道詔令,讓他來京城太學讀書。」
桓夫人點點頭:「應該的,按舊制,諸將出鎮是要留質任的,他兒子年歲漸長,可以來京了。」
詔令很快送到壽春,毌純一接就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得不從,相當於把兒子送到了洛陽當人質。不過,這是大魏的制度,身為臣子,沒有不服從的道理,只苦了毌夫人,就這一個兒子,眼見要送走,哭哭啼啼,腦子裡不知怎麼的想起王凌的舊案,太傅事後滅他三族,王凌留在洛陽為官的兒子兒媳等家人就在東市行刑。
「夫君,你說是不是朝廷對你起疑心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讓我兒去洛陽讀書?」
毌純被哭得煩悶,勸道:「孩子大了,早晚入京,魏武留下的典制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將軍他也是按章程辦事,我要是不送,那才是授人把柄,我領一方重鎮,朝廷這麼做自然是應該的。」
她一個婦道人家,懶得聽大道理,可也無法,哭兩場,還是把兒子送走了。又瞞著毌純,自作主張地給嘉柔去了封信,托她照拂。
這封信,幾日就到了洛陽的公府,嘉柔在水榭邊坐著展開讀信。旁邊,一隻腹背皆黃尾巴有寸把長的鳥在池子邊支著兩隻細腳,正抖索著翎毛,細長的喙,則在湖石上蹭來蹭去,啪啪直響。嘉柔嫌它吵,站起身,撮著嘴打了個口哨想嚇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