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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不必了,」桓行簡輕描淡寫就拒絕了,鬆開皇帝,皇帝見他拒絕,引著他往輦駕方向走,「那就請大將軍跟朕一道進城。」
桓行簡倒不客氣,眾目睽睽之下上了皇帝的輦駕,先皇帝一坐,皇帝見狀,只能訕訕地坐在了旁邊。
旁邊,群臣早有人看得咬牙切齒,桓行簡餘光一掃,渾不在意,看車子要走,一揚手:「慢!」
皇帝又是一驚,忙問道:「大將軍還有什麼吩咐?」
不遠處,就是他大將軍府虎視眈眈的五千精銳,個個持刀背箭的,看著殺氣騰騰,也不知是不是狩獵的余勁兒未消。
「把我打的野兔呈來。」桓行簡不咸不淡吩咐,隨後,有人揪著個半死不活受傷的野兔跑了過來,桓行簡朝皇帝懷中一拋,皇帝一個哆嗦,只得接住。
他笑道:「今日臣無狀了,去西山放鬆下筋骨,是故姍姍來遲,還請陛下恕罪。這隻野兔,是臣親手所打,以獻陛下,供陛下賞玩。」
兔子在懷中蠕動了下,皇帝心裡已經恨極,面上只能一派平和:「大將軍為國事辛勞,放鬆筋骨,是應該的,朕怎麼會怪罪呢?大將軍的心意,朕領了。」
華蓋上的陰影投在臉上,桓行簡的那雙眼,更顯得晦暗難猜。群臣觀望,忽聽他悠悠嘆了口氣:
「可惜,臣的弓箭不夠鋒利,否則,臣今日該給陛下獻上一頭野豪豬的。」
皇帝聽這話,道:「大將軍言重了,禮物不在大小輕重,在心意。」
「陛下,」桓行簡忽笑了一笑,「臣想跟陛下要個封賞。」
皇帝一愣,雖早知道這回得給他封王進爵的,可沒想到,桓行簡竟當著文武直接開口要了。皇帝臉色難看一瞬,很快回道:
「大將軍確實該賞,不知道大將軍想要什麼?」
他嘴角含笑,目如鷹隼,犀利地盯著皇帝,語氣卻還算緩和:「陛下別怕,臣要的東西也不稀奇,臣剛說了,臣這次打獵才發現弓箭用著實在是不順手,所以,臣想跟陛下要寶雕寶金鈚箭,日後狩獵,興許能更痛快些。」
此話一出,四下盡驚,寶雕弓金鈚箭是皇帝的御物,天子專屬,桓行簡堂而皇之地要這兩樣,僭越至極!
皇帝心中怒火頓起,可不敢發作,眼睛一動,目光再投向群臣時,那一張張臉很有默契地又垂下去了,也有怒目而視的,微微向皇帝搖首,以示不可。
可終究,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攔。
皇帝進退失據,面對身邊氣定神閒眼睛卻像鉤子一樣的桓行簡,心頭狂跳,好半晌,黯然試探:「不如,朕讓內府單獨為大將軍鍛造良弓利箭?」
「不,臣只想試一試寶雕弓金鈚箭。」桓行簡寸步不讓,嘴角那,依舊保持笑意。
四下鴉雀無聲,靜謐極了。
「這……」皇帝手心全是汗,豈能甘心退讓,一抬頭,正跟大將軍的精兵們撞了目光,猶似森森武庫,看的人一陣心悸。
忽的,一道聲音從群臣中間響起,十分清越。
「陛下不可賞,大將軍今日是不是太放肆了?」
夏侯至緩緩出列,一揚眉,對上了桓行簡清冽的目光。
第94章 君子仇(2)
四下變得死寂。
連城外的風都顯得格外刺耳。
自有人暗暗替夏侯至捏了把汗,侍中許允抬頭看他,眼中有幾分悲憫,有幾分無奈。
輦駕上的皇帝,心急跳不止,目光從夏侯至身上收回來小心翼翼落在了大將軍身上。
桓行簡面不改色,手指輕輕一扣,起了身,持劍走下來眸光直逼夏侯至,微笑道:「太常,君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我今日哪裡放肆了?」
語氣如鋒刃,輕輕一划,破了死寂的空氣。
夏侯至冷冷對著他:「桓氏以儒學治家,大將軍自己不清楚今日是何處放肆?」
氣氛頓時僵持。
桓行簡搖頭笑:「不然,我忙於征伐,太常平生所學正是這套禮樂陰陽,賜教罷。」
「大將軍今日有三罪。其一,君命詔,不俟駕,大將軍卻姍姍來遲。其二,大魏君臣名分早定,大將軍面聖不拜,僭越蹬車,作威如此。其三,擅逼天子,索取弓箭,罔顧君臣倫常,大將軍名為魏臣,行的卻是王莽董卓之流事,這回聽明白了嗎?」夏侯至一字一頓,一雙眼,嚴厲無畏地對上了他。
身後,已經聽得眾人汗如雨下,無數隻眼,只敢往腳下瞧凝滯不動了。
天上流雲隨風而動,很快,遮住了頭頂日光,城門外的大地上頓時黯淡下來。
桓行簡眼睛一眯,蹙眉笑看夏侯至,繞開幾步,手握劍柄居高臨下傲然睥睨著噤若寒蟬的群臣,掃視一圈,回頭直視坐臥不安的皇帝。
忽然,他噌地拔出佩劍,三尺青鋒,光華射眼,這一下群臣立刻被嚇得大驚失色,慌作一團。桓旻也頓時被震得一後背汗,幾步跑出,一面揮起衣袖,一面喊:
「大將軍,大將軍!」
說著,年逾七十的老人幾乎是滑跪到他腳邊,一把抱住他,手勁兒奇大,漲得臉紅脖子粗,吼道:「大將軍勿要衝動!」說著,狠狠掐他的腿,低不可聞的聲音像命令又像是哀求,「子元!」
桓行簡微微一笑,一手穩穩攙起太尉,看都不看:「太尉,何故如此失態?」說著推開叔父,走向皇帝,步步緊逼,夏侯至和皇帝同時睜大了眼錯愕地看向他,一時也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