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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桓行簡蹙眉,看她半真半假那個樣子,像孩子,偏又聽得人心裡不痛快。
「你十幾歲的小姑娘,思慮太過,不是好事。」他抱著她,扶上了馬,嘉柔嘟起嘴,「我就是說說而已,大將軍也要生我的氣嗎?」
「沒有。」桓行簡上了馬從身後抱住她腰,他心道,我連狼都為你打了,如何不愛你?
這世上,除了父母,再沒人能教我心甘情願以身犯險。
「大將軍自己有馬,為何要我共乘一騎?」嘉柔回身看他,桓行簡笑了一笑,「我樂意。」嘉柔睨他一眼,雙手把韁繩扯過,沖空著的駿馬拉了個口哨:
這是刺史府家的馬,自然聽得懂小主人的呼喚。
兩人這麼風馳電掣般地進城,一路疾馳到刺史府,張既夫婦早在大門口等候了。借著燈光,瞧見桓行簡衣衫不整加上一身的血腥味兒沒散去,張既一臉的驚疑,桓行簡淡淡道:
「無妨,遇上狼了。」
張既不由把個責怪的眼神投向嘉柔,訓話道:「柔兒,大將軍在此人生地不熟的,這是你的失職。」
嘉柔想笑,只能忍著,正色答姨丈的話:「是,是我的過錯,我記住了。」
這兩人,卻不由得相視一笑,攜手進了府。用過飯,沐浴過了,方回嘉柔的閨房。
「我看你倒怕使君。」桓行簡笑話她一句,撩袍一坐,順手拈顆葡萄剝皮吃了,入口清甜,不由得說道,「太傅年輕時,位列太子四友,當時文皇帝就很愛吃葡萄,你姨丈存的葡萄酒也不錯。」
嘉柔一面鋪床,一面笑答:「那當然了,大將軍讀書不知道嗎?前朝靈帝時孟佗用一斛葡萄酒就換了個涼州刺史,雖匪夷所思,可也恰恰表明涼州的葡萄酒是佳釀呀!」
她轉身走過來,頗感興趣地往他身邊湊,拿出盒棋:「大將軍,我聽說文皇帝是個可有意思的人了,不如你我手談一局,你給我講講以前洛陽城裡那些軼事?」
燈芯挑了挑,嘉柔同桓行簡相對盤腿坐了,他執黑,讓嘉柔先走,外頭靜謐下來,唯有一汪月色,清波般蕩漾在大地。
「文皇帝這個人,確實很矛盾,他敏感善思,是個純正的詩人。可在大事上,又毫不含糊,殺伐決斷也是有的。」
嘉柔手底慢慢落著棋子,道:「我從兄長家回涼州時,帶了文皇帝的許多詩文,我覺得,他是個通透的人。他文里說,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你聽聽,哪個做皇帝的不希冀著國運真像玉璽上所刻所言『既壽永昌』呢?但他偏要說大實話,我佩服他。」
一子落下,桓行簡不禁抬眸笑看嘉柔:「是,他不自欺欺人,不過,即使他知道人生苦短,光陰無情,但該他做的事他還是好好完成了。我想,人活著,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可抒懷,可說苦悶,但壯懷不可銷落。至於身後,後人如何評說也管不到了。」
嘉柔一副很是認同的模樣,不知想到什麼,飽含期望地看了看他:「大將軍,公府里也種迷迭香好嗎?你家裡倒是種了,可我想這次回去你也許還是讓我住公府,你讓人給我在園子裡種些迷迭香吧?」
「好,」桓行簡答應得十分乾脆,「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的,都會為你做。」
「等我慢慢想吧,一時只想到這個。」嘉柔笑容比葡萄還要清甜,兩人一面對弈,一面敘話,直到燈花落了,不覺夜深,連月亮都隱去西山了。
帷幄里,果然儘是少女般的甘甜香氣,桓行簡朝鬆軟的被褥間一躺,只覺筋骨也跟著一軟,他懶懶地望著嘉柔,等她掀被進來,才低笑撫額道:
「人果真不能沉浸於溫柔鄉,日子久了,我怕是要廢掉。」
嘴唇在她髮絲間摩挲不已,嘉柔雙手一抵,嗤道:「大將軍居安思危固然是對的,可這話,分明是說我不好。」
桓行簡不由一點她瑤鼻,笑道:「原來柔兒這麼愛生氣。」
嘉柔悶悶的:「大將軍看了大漠的風光,不喜歡嗎?涼州的風土人情,不喜歡嗎?」
「喜歡,」桓行簡闔了眼,一翻身,溫熱的呼吸開始在她臉上輕柔遊走,「可我最喜歡的還是……」手底開始撩撥,「你在這閨房裡,可曾想過日後的夫君是什麼模樣,嗯?」鼻音蠱惑,嘉柔不易察覺地動了動,薄薄的布料解開,她的手,攀上了桓行簡的嘴唇,一摁,忽萬分忸怩,「不許提這個!」
理直氣壯的,桓行簡興致上來貼著她耳朵問道:「還沒告訴我,怎麼那麼怕使君?是不是小的時候調皮,挨過揍?」
嘉柔的臉徹底像煮透的蝦子了,不好意思道:「我不會背書,姨丈打過我手心,好疼的。」
「哦,」桓行簡眉頭挑得老高,故意拉長了調子,「張既敢打你?我明日倒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嘉柔頓時急了,轉眼間,明白是桓行簡逗她,自己撐不住先笑了。桓行簡順勢欺身過來,低首看她,身下人笑靨一片醉紅,兩個小小的梨渦,可憐可愛極了,他忍不住銜住她的唇,心有柔情泛濫:
「柔兒……」
很快,她的閨名輾轉碎在唇畔,徹底淹沒在窗外的風聲中。這是涼州,初秋的風遠比中原野得多,天穹被颳得乾乾淨淨,星子亮得逼人。
翌日,桓行簡陪嘉柔去給狼牙鑽孔,手藝人功夫巧得很,忙活一陣,給狼牙上壓了銀飾,吹了一吹,拿給嘉柔看,這人一笑,一口牙雪白鋥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