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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阿梅嘎滿腹的火氣又被激起來,可嘴上,還只是笑:「我跟著玩而已,上陣殺敵,到底還是你們男人的事!」
這話麼,還有點道理,胡車兒召集好人,準備回營地問桓行簡要封賞。
那邊,陳泰跟許久不見的桓行懋轉達大將軍的口諭:「大將軍讓都督先帶虞主薄回洛陽再赴任長安,正好,主薄他路上露布也就做出來了。大將軍還要在涼州巡邊,估摸得晚幾日回去。」
陳桓兩家父輩交好,又都是洛陽城的高門,自然而然,他們年齡相仿也就都交遊到一處去了。高平陵後,加上太傅故去陳泰離開中樞,乍見之下,他是覺得有些生分的。
不過,桓行懋似乎渾然不覺,見了他,一如少年時的心性,高興快活地不行,拉著他的手叫「玄伯」。那神情,當真有對他來施加援手的感激。
「玄伯,你臉上有風霜之色啦!」桓行懋一掃先前鬱郁,臉色霽然,這才有功夫打量起故友的變化。
京洛多風塵,邊城少清音,陳泰想起他當初出任雍州刺史時,桓行懋來送,兩人長亭里飲酒,擊缶唱起建安才子王仲宣的詩歌:
「風流雲散,一別如雨。人生實難,願其弗與。」
一字一和,富貴冷灰,是啊,人生實難,洛陽城裡優遊歲月的少年人,終是消失在光陰深處了。
陳泰有點矜持地看他:「子上,你倒是別來無恙,不像大將軍,變化很大,」他微微有了笑意,莫名發苦,「東關一戰後,是我提議平胡,可沒想到新興雁門兩郡先反了,是大將軍替我把罪責攬下來的。子元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換了稱呼,「我心裡其實是有慚愧的。現在,他讓你坐鎮長安,也好,你我共同為大魏守好這邊疆。」
哎,玄伯這個人,總是這般誠實,桓行懋苦笑看著他,嘆道:「玄伯別笑話我了,你知道的,我無論如何是比不上兄長。」說著忽又難得笑容燦爛,「玄伯,你看我叔父,一輩子都比不上我父親,可他現在不也德高望重深受人愛戴?我沒什麼大志向,能做到我叔父那個地步就滿足了!日後,我能跟你一道留在西北戍邊也不失為快事!」
陳泰眉目終於有了些昔年的影子,和他桓家兄弟仿佛還可話當年,他笑著頷首:「好,來人,斟兩碗酒來。」
酒倒滿,陳泰舉碗同桓行懋一碰,眸光閃閃:「子上!願大魏早一統河山,願天下早海晏河清!」
一口一個大魏,像是無意,又像是刻意,桓行懋聽得清清楚楚,他豪氣干雲地應了句:「君子信誓,不遷於時。及子同寮,生死固之!」垂眸飲酒時,眉宇卻不覺輕輕皺起。
酒碗一擱,桓行懋改了主意,沒有即刻啟程,而是隨陳泰張既的大軍準備見桓行簡一面。
魏軍凱旋,寨外得知大軍要回營,軍樂早奏起來,寨門大開。嘉柔像個小媳婦一樣也忙碌不停,起的絕早,先端了木盆到附近溪澗洗自己貼身衣物。
西北大地,暑氣早散,此刻初秋的風在澗溪中吹過,清爽宜人。是時日光湛湛,照在水波上晶然跳動,偶有一兩隻野斑鳩,撲棱著從蘆葦叢中飛起,再也不見。
「不把我的也順手洗了?」桓行簡跟著過來,打趣嘉柔,嘉柔見他兩手空空,知道是玩笑,皺鼻道:「我又不是大將軍的奴婢,再說,你衣裳那麼重我洗不動。」
看她脫了鞋襪,挽起褲腳,兩隻晶瑩潔白的腳丫子踩在曬的暖烘烘的碎石上,正把小衣在水裡悠悠地盪開,嘴裡不知在哼唱什麼,細若蚊蚋,也聽不大清。
桓行簡笑著朝亂石堆中一坐,撿起顆小的,一面打著水漂,一面揶揄道:「要你何用?衣裳不給我洗,馬靴不給我刷,半夜三更還要鬧著我端茶侍奉,姜姑娘,你這個樣子可沒男人敢要呀?」
秋老虎,秋老虎,果然這個時候日頭還是毒的,嘉柔恍若未聞,只「哦呀」了聲,額頭上亮晶晶的全是細汗:「大將軍,你打水漂真厲害!那是幾個?」
忽想起他投壺舊事,目光從漣漪盪開的水面上收回,扭頭沖他展顏:「大將軍很會玩樂呢!」
說著,眼珠子靈巧巧地一轉,原來還是聽到了他方才的話,她笑嘻嘻的:「我沒人要了?大將軍是什麼?不是人?還是,不是男人?」
牙尖嘴利的,桓行簡失笑抬腳踢在她翹鼓鼓的小臀上,語調曖昧:「我是不是男人,柔兒不清楚?」
嘉柔險些趴倒,一摸屁股,紅著臉嬌嗔他一眼,冷不丁忽掬捧起溪水,用力一揚,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瞬間成無數顆剔透瑪瑙灑向了桓行簡。
他沒防備,一臉一身全是水,蹭地起身,把格格嬌笑的嘉柔攔腰抄起,逕自朝水裡走。
馬靴瞬間浸透了,他作勢要把她丟河裡,嚇得嘉柔花容失色忙摟緊了他,扭動著身子:「別呀!」
「求我,好好求我。」桓行簡眼睛裡笑意越發深了,清風送爽,佳人在懷,滿眼的如畫江山,人生暢意不過如此。
嘉柔軟綿綿的,眼波蕩漾,她忽撐起身親了親桓行簡冒出鬍渣的下巴,卻不說話。他凝視她片刻也只是笑,低下頭,找到她柔軟的紅唇溫存起來。
一陣纏綿悱惻,兩人都有些喘,嘉柔餘光一瞥,急了:「哎,我的衣裳!」
原來,木盆慢悠悠順著水流飄蕩走了,桓行簡把她放回岸邊,疾步上前去追,踩的水花四濺,環首刀一抽,就勢擋住了木盆瞧見都是她青紗水靈的小衣,不由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