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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毌將軍,你去解圍。」
毌純早躍躍欲試,聽他下令,一騎快如閃電帶人躍進了殺場。衛會含笑,目送武將入陣,生平第一次有些血脈噴張的感覺。若有一日,他也能指揮千軍萬馬,該是何等快意風流?
廝殺聲近在咫尺,有人被割喉,血漿登時飆得老高,似有幾點溫熱濺落臉上。桓行簡勒騎,猶如泰山般安坐不動,一小兵糊了兩手血地跑了過來:
「使君帶人往巢湖岸邊追殺去了!」
桓行簡把頭一點,再看毌純,桓行簡把頭一點,再看毌純,兩廂皆是騎兵,可騎兵並非吳人所長在此並不占優勢。不過地形狹長,不似平原那般有利於騎兵野戰,毌純的淮南軍雖悍勇,但交起手來,一時間有的糾纏。
「不好,他們有射手!」虞松瞳仁一緊,忽發現關竅,話音剛落,吳人騎兵團里已有人從後背取箭,退後兩丈,雙目閃動分明在找主將。
桓行簡業已看到,一聲清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提槊馳入陣中。胯.下絕影似和主人心意相通,靈巧閃避,對面冷箭破空而來,直對毌純,桓行簡手中馬槊一揮,出手如電,打落流矢。對方一擊不中,迅速再搭箭開弓,桓行簡立刻驅馬上前,暮色里,人和馬成了團霧沉沉的影子,槊尖旋轉而去,直刺對方胸口,緊跟把人挑落馬下。
「都閃開!上弓箭手!」他頓了一頓,暴喝道,語落訓練有素的弓箭手齊刷刷立刻成陣,毌純等人聞言忙收勢朝兩邊散開去。
弓如滿月,箭似流星,吳人紛紛哀嚎倒地,步騎交混,忙著奪路而逃。這邊桓行簡命一隊騎射手跟了毌純,追殺上去。
方才弄險,虞松等幕僚在後頭看得一驚,衛會則目光灼灼,煞是感奮,眼角勾的全是笑意:「叔茂,大將軍真吾主也!」
見他驅馬回來,虞松一拭冷汗,只覺月色浸透肌膚都是涼的。他忍不住道:「大將軍……」
桓行簡手一攔,聽廝殺聲遠去,眼前儘是殘山剩水,便命人先清理戰場揀點人馬。
「你懂什麼,大將軍弄險是為佳人。」衛會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畢竟是毌叔叔,要是不幸殞命豈不傷心?」
前半句,虞松還聽得雲裡霧裡,聽到後頭無奈一笑:「毌純平定高句麗,那是實打實的戰功,方才雖驚險,可到底是久經沙場哪那麼容易殞命的?」
空氣中猶含幾分燥熱,日頭落下,暑氣卻蒸騰而上。桓行簡汗流浹背,一身甲冑下,早黏糊成片,此處出合肥尚幾十里遠。大勢既定,他率人馬先回合肥。
合肥城小,吳軍退去城門前陡然變得寂靜。夜半三更,張田聽說桓行簡來了,蹭的從床上爬起,囫圇把衣裳一裹,跑出來相迎。
他這裡陳設極簡,把一行人迎進來,忙不迭命人奉茶侍候。有些時日沒見,桓行簡借著燈光一看,張田本是個精壯漢子,許是守城日久,兩頰深陷,面色灰濛,唯獨眼睛還有一二光彩。
「郎君,」張田有點侷促,四下瞅瞅,「屬下這裡不大講究。」桓行簡人在軍旅,自然也沒那麼多講究,笑道,「無妨,你這回辛苦,我得重賞。」
眼眶子一熱,張田忽語塞,單膝一跪:「屬下守城,是屬下的職責所在,不要什麼封賞,可屬下想替幾個人討大將軍一份賞。」
桓行簡一擱茶甌,示意他起身:「說來聽聽。」
張田便一五一十將兩個信使守節不屈以及小武的事娓娓道來,末了,低頭擦了把眼角。
幾月有餘,王師終到,太傅遠逝如今郎君儼然二代家主氣派,明明事不算遠,想來卻一陣唏噓。張田揉了把膝頭,坐到底下杌子上。
「堪稱義士,的確該賞,」桓行簡沉吟片刻,風從窗子那灌進來,幽藍燭火在他瞳孔中躍動不止,「這樣,除去他幾人的屯田客兵籍,封關內候,若是他幾人有子嗣,可承襲爵位,這事讓虞松發文布告天下,以作榜樣,激勵後來人。」
說罷,微微笑了笑,「我聽你的侍從都喊你一聲張將軍。」
張田不好意思一摸頭:「屬下算哪門子將軍,讓郎君笑話。」
桓行簡笑著起身,張田忙也跟著起來,肩頭被拍了拍,聽他道:「沒關係,你很快就是一名真正的將軍了,走,帶我去看看將士們。」
直到夜深,萬象俱寂,桓行簡跟城中的將士們會晤後,也不說睡,靜候毌純李蹇等人。
院中,月早隱匿,粒粒星辰織成浩渺星河,清風徐來,仰頭便可觀宇宙吞吐之勢,十分遼闊。桓行簡坐在階下,兩臂置膝,手中不斷捏.弄馬鞭思緒隨目光所至而動。
忽有腳步聲、甲冑碰撞兵刃之聲傳來,聲聲入耳,石苞先飛奔而來,目露喜色:「郎君,將軍們都回來了!」
算算時辰,桓行簡一笑,輕輕一吐,把自東關以來的濁氣悉數散盡,起身吩咐:「備茶,讓將軍們進來。」
不多時,不大的聽事裡擠滿了人,一股洗鍊的刀槍氣撲面而來,夾雜著血腥。桓行簡習以為常,讓眾人坐了。
「大將軍,屬下作戰不力,讓諸葛恪逃了!」毌純一抱拳,桓行簡卻氣定神閒,「無妨,他跑了便跑了。」
這邊李蹇按捺不住,立馬就想上報首級數,可夜深了,只是草草揀點要知確數,還得明日天亮。於是,忍了又忍,只把交手情形匯報給了桓行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