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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風聲越發得大,猶如暴雨,窗欞微微作響嘉柔疑心真的落雨了,她揚聲問外間睡著的寶嬰:「是下雨了嗎?」

    外面,一個靜靜的聲音響起:「是風聲。」

    嘉柔忙從靠枕上坐起,青絲萎垂,衣裳不整,桓行簡這麼施施然走進來時,一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笑道:

    「佳人蓬頭,是為何故?」

    嘉柔忙把被褥一拉,慌張中,書也掉了,人縮在被子裡把頭蒙上,一副鴕鳥心態。

    被子被一點點往下拽開,很快,她那雙晶瑩的眼露了出來,桓行簡微涼的手指自她腮上輕輕一過:

    「我來猜猜,柔兒是因自君往東,首如飛蓬?」

    公府在宅邸東面,他一語雙關,嘉柔立刻聽明白了紅著臉打掉他的手,反駁道:「不是,我只不過要睡了。」

    「睡了你還看書?」桓行簡把書朝她案頭一擱,他揉揉額角,順勢坐下,將嘉柔朝里擠了一擠,她一時僵著,桓行簡忍不住怪道,「你倒是動一動。」

    看嘉柔騰下又紅了耳朵根,桓行簡正要笑她,猛然記起什麼,將她一瞥:「你想什麼呢?我在熱孝中,能把你怎麼樣?」

    嘉柔有點訥訥的:「大將軍清減許多。」

    桓行簡人倚著靠枕,眼睛一闔,鼻腔里重重哼出聲來:「朝廷里綱紀鬆弛,點卯不到,散衙人空,一群功勳貴胄們,個個貪財如命,受賄成風,怎麼不讓人頭疼?古人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誠不我欺。」

    嘉柔好奇看了看他,小心問道:「那大將軍能管的住這些人嗎?」

    「你說呢?」桓行簡眼皮動都沒動。

    嘉柔眸子一垂:「我覺得,大將軍未必能管得住,因為大將軍也是功勳貴胄出身,和這些子弟是一樣的。大將軍如果管他們太緊,他們恐怕……」

    剩下的話沒敢說,留桓行簡自己領會去,果然,他把眼一睜,意味深長地投在嘉柔臉上,「說啊,怎麼不說了?」

    「那大將軍別怪罪。」嘉柔鼓足勇氣,擁被坐起,「他們可能就不會站大將軍這一邊了。」

    桓行簡哼哼笑了,抬腳就踢了嘉柔一下:「瞧,我的崑崙妲己人在深宅也這麼精曉前朝事。」

    嘉柔攏了攏被子,嘀咕道:「大將軍要是真敢治一治這些人,才是大丈夫。」

    桓行簡笑而不語,又給她一腳,看嘉柔情不自禁歪了下:「我以前就不是大丈夫了,嗯?」

    手順勢伸進被裡,找到白嫩嫩的腳,握住了,曖昧掐了一把。

    嘉柔忙掙脫回來,蜷起膝蓋:「大將軍敢不敢?」桓行簡默然,太傅在時尚對許多事模稜兩可,他和太傅不同,有些事,一代人做不了。或者說,一代人有一代人能做的事。

    「怎麼突然對我的事這麼感興趣了?」他眸光一定,揶揄道,嘉柔不好意思把頭髮一抿,輕聲說:「阿嬛常來,說起大將軍,總讚不絕口,說大將軍舉賢才,恤孤苦,又整頓朝綱朝野肅然,這些我沒親眼見也不知道真假。」

    「哦,阿嬛很自覺,知道吹捧她家裡剛升遷的兄長。」桓行簡戲笑一句,「你不一樣了是不是,你不是我家的人,是這樣想的吧。」

    不等嘉柔回答,外頭聽一陣叩門聲,隔著門,石苞的聲音響起:「郎君!」桓行簡立刻掀了被子起身,很快,石苞垂首進來,將一封從淮南的加急呈上。

    信是鎮東將軍諸葛誕寫的,他對著燭光,不到片刻讀完又慢慢折了起來。

    石苞暗暗觀察他神色,不敢多問,桓行簡不知凝神思量多久,忽對他道:「你先退下,明日一早到公府,讓傅嘏他們等我。」

    回到稍間,桓行簡把信重新展開,一手托腮,坐於案前火苗跳映於瞳仁深處,顯然已陷入沉思。

    嘉柔輕手輕腳下床,把他脫了的外裳又給他悄悄披上,剛收回手,被桓行簡頭也不回地揚臂反捉住了,他沉聲道:「吳國內侵淮南,這一仗,也許是我的一個機會。」

    第56章 競折腰(3)

    嘉柔心中一凜,外裳隨著桓行簡的動作滑落幾分,她默默往上提了提,再不聽桓行簡開腔,只握著她的手。

    兩人一坐一立,沉默有時,嘉柔把手輕輕抽回,挽起袖子,問他:「大將軍要用筆墨嗎?」

    桓行簡轉頭,在她臉上端詳片刻:「你知道,論戰功我比太傅差太遠。吳國這個時候先在東興修堤築城,挑釁的意思顯而易見,依你看,我該不該趁這個時候伐吳?」

    「我不懂,」嘉柔十分坦白,「大將軍公府里幕僚無數,當廣開言事,多聽聽幾人的意見。再者,四方三征將軍們無一不是能征善戰的宿將,大將軍也該問問他們,最後定奪。」

    桓行簡頷首,笑道:「柔兒,你要是男兒身,我公府里定給你留個位子。」

    玩笑話說完,他又是個沉思的模樣了。

    「大將軍,你明日還有諸多要事,先歇著罷。」嘉柔說完這句,又覺不妥,像是邀約,忙補道,「我知道大將軍睡覺怕人有動靜,我去外頭。」

    桓行簡卻固執地把她手一拉,命嘉柔為自己寬衣,嘉柔推辭不得便照做了,他人在熱孝中半點裝飾也無。只頭上一頂小冠,腰間連個玉飾都省了。忙碌一番,嘉柔將他腰帶朝屏風上一搭,衣裳疊放整齊,服侍他躺下。

    正要把帳子放下來,桓行簡那兩隻眼在一派柔和的光暈里如寶鑽般盯著自己,他直言道:「其實不必問任何人,我想打這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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