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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嘉柔臉上破了層浮皮,這個時候,才隱隱有血漬是朱蘭奴長長指甲刮蹭到了,桓行簡眉頭蹙得漸緊,心下極為不悅。把人領到書房,抱在腿上,細緻給臉上擦塗了藥膏,柔聲道:「她說的那些話,別放心上。」

    「我沒偷聽你說話,你不信,去問那個婢女。」嘉柔靦腆辯解了兩句,「我剛到,她在後面說我偷聽。她又打我,我若做錯了事自然該罰,可我沒有,要罰也不能是她,只能父親和姨母姨丈打我。」

    桓行簡若有所思在她臉上一瞥,忍俊不禁,「我本來擔心你覺得受辱,為此窩成心病,沒想到,你竟然敢還手,真是當刮目相看。不過,日後誰都不能打你,我說了算。」

    說著,親昵地在她耳旁商量著,「我看你日後當了娘,肯定是個英勇的母親,這樣,給阿媛再多生幾個兄弟好不好?等她嫁了人,娘家有兄弟好沒人敢欺負她,嗯?」

    嘉柔只覺害臊,一味地搖頭,桓行簡把她放到榻上,鼻息在潔白的脖間遊走起來。

    她忽睜了睫毛亂抖的眼,「你剛才,為何沒替她教訓我?我以為你會替她……她是你的夫人,對嗎?」

    夫人字眼,惹得桓行簡不豫,並未作色,旋即展顏曖昧低笑:「哦,柔兒想我教訓啊,好啊,我這就好好教訓你。」說罷把人一翻,壓了上去,溫柔咬噬起來,「傻姑娘,我怎麼捨得傷你?日後,我要你當夫人的。」不管嘉柔如何一僵,開始大動。

    等將嘉柔折騰地疲累睡去,他披了衣裳,出去招來婢子話,人在檐下立了半晌,再上床,嘉柔朦朧中察覺到一股寒氣拂面下意識朝被褥里一縮,桓行簡貼上她後背,相擁睡去了。

    翌日,中軍待發,路線敲定,從洛水走水道往壽春方向去。嘉柔束髮,用簪子定住,再換了衣裳活脫脫一個俊秀文士模樣。桓行簡偏讓她跟虞松穿的像,果不其然,虞松隨軍,見桓行簡身旁是個青袍戴冠的纖瘦身影,可這個時令,手裡搖著把白羽扇半遮面,只露出兩隻瑩然的眼。

    心下禁不住好奇,問石苞:「郎君這是又尋了什麼少年英才?怎麼從未見過?」

    石苞忍笑,手按佩劍有心詐一詐他:「對,主薄也知道的,郎君正是用人之際,也只能不拘一格了。」

    先騎馬,再換船,嘉柔那匹馬跑起來不落人後,緊緊跟住了桓行簡。她心裡倒高興,心中那股悶在高牆大院裡的濁氣,悉數吐盡。

    行到洛水旁,驚鴻掠影在翠碧江面上一點而過,蒹葭叢中,有三兩棹歌聲,嘉柔眉眼彎彎放眼飽覽遍初秋景致。等見了船隊,一字在洛水上鋪陳開來,有滿載兵器的鬥艦,有充當先鋒速度極快的走鈳,又有巨碩的運兵船,站滿了甲冑在身的將士,軍容極勝,烈烈大纛迎風而展。

    如此之眾,卻是丁點雜音也無,最前頭,眾將簇擁著太傅上船。他未著戎裝,只一件暗紅刺繡袍子,鬚髮花白,目光一凝便頗有幽燕老將風采,慷慨深沉得很。

    嘉柔生平第一次見這等場面,一時失語,竟無從用言辭比擬。她打量桓睦片刻,暗道太傅當真是一代名將縱垂垂老矣然氣度不改。腰被人輕薄捻了一把,回首看,果然是桓行簡,卻是個不拘言笑的模樣把她帶上了船。

    「你,你別動手動腳的。」嘉柔十分難堪,再看桓行簡,目光壓根不在自己身上,兩眼放遠,低笑道,「沒人看見,你緊張什麼?」

    不好再說什麼,嘉柔索性跑到一邊專心看景去了。

    「我原以為,只有吳國才能造這樣大的船。」她手扶船舷,喃喃不止,桓行簡哂笑一聲,「沒見識,你我乘坐的這艘前幾日剛下水試航,洛陽調動的戰船最多可載八十萬大軍,論軍力,論糧草輜重,吳蜀兩國哪裡能比得上?只不過憑靠山河之險,裂土稱王罷了,早晚有一日,」他那張年輕的臉上,很少將躊躇滿志的情緒表露,此刻,卻神采飛揚,霸道至極,「我定要踏破蜀道,飛渡天塹,重整這錦繡河山。」

    嘉柔從未見過桓行簡意氣風發的神態,一時稀奇,盯著他那張臉看。他扭頭,沖她笑的又淺淡了,「山河再好,也要有人攜手同游同樂才不至於太寂寞。」

    那道目光,隱隱含著絲熱情的期待,嘉柔體會到了,心下一亂,忙轉過臉去:船隻不覺行至伊水之上,蜿蜒如一條玉帶,生生隔開了東山西山,兩岸青山相對,崖石聳峙,桓行簡見她看得入迷,笑著說道:

    「這是當年名將白起大破韓魏二十四萬聯軍之地。」

    很自然朝她又挨靠得近些,他甲冑上身,若不是有這嘴角一二淺笑,便不知是何等的洗鍊殺伐氣,嘉柔本還不自在,聽他如數家珍地說起五百餘年前的戰事始末,不禁被吸引,由衷贊道:「攻城野戰,無堅不摧,我看只有韓信可與他一較高下!」

    她話一出口,桓行簡聽了頓時心情大好,朗笑起來:「好柔兒,這是怎麼比的?」

    「倆人都沒打過敗仗呀,郎君自己剛說的,白起無論是以眾欺寡,還是以少勝多,從未敗過。」嘉柔被他笑得心中漸漸沒了底,臉上緋紅,岔開了話,「我胡謅的,不知道當世英雄誰能比白起將軍,太傅能嗎?」

    桓行簡笑意越發深了,目光一低,將她腰上配著的匕首正了一正:「不能,太傅此生最擅聲東擊西,出其不意,深諳的是人心。可白起將軍是天生戰神,恐怕難能有人與他匹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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