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自然是悶的,可人總要學會自己給自己找樂子,嘉柔秀眉微蹙,隨即淡淡笑了:「嗯,什麼時候我能像父親那樣能去遊歷四方就好了。」

    涼州的風沙,搏擊的鷹隼,連綿起伏的雪山上開著瑩白如玉的雪蓮花,她見過那樣的山河,聽過那樣的駝鈴,更眷戀軟紅人間。

    「柔兒,我要你跟我見識回兵不血刃,你敢不敢?」桓行簡把腰間短刀一解,雋秀的眼停在嘉柔那張百看不厭的臉上,微微笑了。

    第47章 雁飛客(5)

    洛陽城外,秋風一起,洛水便揚起無數清波,來往畫舫不斷,桓行簡帶著虞松從浮橋下來,步履穩健。

    因春日瘟疫,免了百姓一歲租賦及關市之稅。兩人從南郊來,桓行簡一臉風塵僕僕,馬靴髒了,也不在意,「常平倉得儘快建起來,豐則糴,儉則糶,即便遇到像今歲這樣的凶年,不至於餓死人。」

    公府里的事,禁軍的事,眼下要出征的事,沒一樣讓人輕鬆的。桓行簡每日精力好極,無窮無盡,不過睡兩三時辰,第二日又是個精神抖擻神采奕奕的模樣。里外大小事務,無一不勘察了個遍,綱紀甚嚴。

    虞松跟出來慣了,他本是個文士模樣,白白淨淨,一張臉皮子糙了幾分。此刻,同桓行簡說話永遠是個斯文謹慎的神態:「是,郎君看得長遠。」

    腦子裡卻算著衛會這少年人怎麼回事,眼看這要動身南下,過了十日之期,怎不見來公府拜會郎君?虞松琢磨了半晌,也知道他那人神出鬼沒的,最無常理,不好揣度,只好想著再耐心等上一段時日罷。公府里,務實的人才不少,衛會若是能來,定是最機敏的那一個。

    虞松很願意為桓行簡舉薦這樣的少年郎,於是,略略一提:「太傅將本外放的衛毓又召回了朝廷,他那個弟弟,其實並不遜色於他。」

    桓行簡臉上淡淡的,氣度越發沉穩:「有所耳聞,不過,少年人華而不實或是名過其實也是有的。到底怎麼樣,要用了才知道。」他目光一轉,罕有的同虞鬆開起玩笑,「我初見主薄時,見主薄是個文弱書生樣,不想下筆如刀,刀刀要害,望主薄日後也千萬不要吝惜懷中利器。」

    這是要他表忠心了,虞松焉能不懂,他望了眼桓行簡那張年輕的臉,忙垂眸應了聲「是」。

    過宣陽門,聽駝鈴聲傳來,有碧眼雪膚的胡姬出入銅駝街。桓行簡信步上前,這批貨物多為瑪瑙、珍珠、綠松石等。他手一伸,翻出個波斯國的假面,純金打就,沉甸甸的,美麗的胡姬用生硬的官話跟他搭腔,他笑笑,爽快付錢要了。

    剛抬腳走人,身後一群小兒亂鬨鬨唱著歌謠蹦跳著過去,桓行簡捏著假面,入耳的不過兩句:白馬素羈西南馳,其誰乘者朱□□!

    清脆的童音遠了,他嘴角一彎,問虞松:「主薄聽見了?」

    洛陽城中,黃口小兒每日亂竄嘴裡童謠早不知換了多少首,虞松習以為常,笑道:「屬下剛聽了則逸聞,說白馬河裡跑出匹馬,奔到牧場裡,引得百馬長嘶附和,聲達於天。」

    桓行簡嗤笑一聲,目有嘲弄:「看來,太尉跟楚王是下了番功夫的,雕蟲小技。」

    虞松每日在公府里忙得腳不沾地,出城公辦,也是快去快回。一首童謠,沒怎麼往心裡去,聽桓行簡話裡有話,不及細思,身後傳來一道輕快聲音:

    「衛將軍。」

    轉頭見是衛會,虞松頗意外,衛會沖他微微一笑,神情難得持重。虞松笑笑,一副靜候衛會表現的情狀。

    果然,桓行簡繼續往前走了,狀似無意問衛會:「士季聽到剛才那首童謠了麼?」

    衛會規規矩矩的,自然跟上,同桓行簡保持著微微的距離:「是,會願為將軍解題,還請將軍折節一聽。」

    「哦,」桓行簡笑,卻也只是把玩著手底假面,看也不看他一眼,「說來聽聽。」

    「白馬非馬,乃封地,朱虎非虎,為親王,私以為這樣的童謠禍亂人心,從哪兒傳出來的,當正本清源。」衛會點的委婉,他知道,面對衛將軍桓行簡有些話是不用說太透的,說太透,衛將軍未必會喜歡。他要的,是衛將軍喜愛他。

    旁邊虞松茅塞頓開,楚王小字朱虎封地正在滑縣東北的白馬,立下明白,這是造勢到京都來了。

    再看衛會,早沒了素日裡的狂狷邪氣勁兒,一本正經的,沉著了許多。桓行簡沒什麼表情,嘴角微微一動:「士季解的不俗,很好。」

    說完,並沒什麼後續,衛會也就作了一揖,目送兩人遠去,等虞松忍不住回首,才朝他綻出個對方熟悉的輕佻笑容。

    「衛會真是極聰明的少年郎啊!屬下自愧不如。」虞松情不自禁贊他,再一抬首,看桓行簡是個喜怒不行於色的模樣,猜不透他到底看中衛會沒有,就此打住。

    回到公府,零零碎碎的事交待了一通,虞松準備好隨大軍出征。

    高平陵後,洛陽城中軍數量不斷增持,桓行簡嚴明法紀,訓練嚴苛,此刻將大軍火速調度集合。那邊,桓睦立刻將黃、楊二人的告密表上呈天子,進而布告四方,小皇帝被驚了個實實在在,聽得太后也直咬後槽牙,罵道:

    「陛下是先帝名正言順的正統所在,王凌想幹什麼?陛下,他這是衝著太極殿來的呀!」

    小皇帝無法,只得命桓睦奉旨討賊。太后人就在一旁,暗察桓睦神色,心中況味複雜,知道這老頭子也是強弩之末了。自劉融死後,他一家獨大,太后並不怎麼樂意看到這樣的場景,於是,換作一副楚楚哀容: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