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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衛會壞笑,心裡壓根不以為意:「你懂什麼,我早算準了這個時候那位夫人,啊不,中護軍會想到你。你要知道,太傅的聲望在此,姜修跟他也算舊相識,女兒放在他家裡等著議親,突然被送去給大將軍當小妾,輿情怎麼說?當然,他未必肯因此得罪大將軍,畢竟女裝都能穿。不過,既然你蕭輔嗣早就表露過心意,這個順水推舟,也就做下來啦!」

    頭頭是道這麼一說,蕭弼笑也不是,怪也不是,喉嚨里像卡著冰塊吭吭哧哧的,難受得快要死了。

    回去的路上,石苞想起桓行簡的另一件吩咐,四下看看,朝糧市走去,到了跟前,熟稔地同人一聲招呼,正要說話,卻見對方眼神一動,石苞會意,餘光里瞥見一抹身影極快地閃到牆角後頭去了。可很快,那道人影又主動走了出來,笑盈盈的,近了說:

    「司馬,原來你也在街上,我說看著像你。」

    第23章 愁風月(11)

    洛陽城說大很大,里坊縱橫,其風也廣。可說小又很小,怎麼就好巧不巧夏侯妙身邊的貼身婢女,話說著,人就到了眼前。石苞心裡琢磨起來,尋常顏色跟她閒話兩句,把豆餅一收,並不管她到底出來做什麼,婢女卻纏著他問:

    「這是什麼?」

    「豆餅。」石苞從腰帶上解下錢囊,銅板一丟,叮噹作響被鋪主眼疾手快捂住接了。他一邊往馬背上馱,一邊笑,「你平日只管隨夫人繡花作畫,不懂這個,郎君的那匹絕影認食,只吃這家的豆餅,我需時常來買。」

    聽婢子輕輕咦了一聲,不待她多問,石苞提步上馬,飛馳回府。

    可桓行簡不在書房。

    嘉柔的這齣事,張氏既知,把桓行簡叫去。夫妻兩人一道坐在榻上,等他恭敬行過禮,皆不發一言。

    這情形,是等他自己說了。

    「人是我的,一時還丟不開手,所以出此下策。」桓行簡半點欺瞞的意思都沒有,話一出來,夫妻兩人竟也半點驚訝也無。

    「這樣的關頭,因為一個女人誤事,不是你的風格。」張氏對他,自幼明於教訓,今日聽聞為姜修家女郎的事編造彌天大謊,此刻,臉皮極厚地和盤托出,不知該氣該笑。

    桓行簡站姿如松,挺秀得很,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要娶她的是蘭陵蕭弼,並非我,大將軍這點臉還是要的。我已經讓人去買兩個貌美的女郎,送到他府上去了。」

    堂堂太傅家的郎君,居然也要做出這種近乎討好諂媚的事,實在有損家族顏面。桓行簡知道雙親能忍,自己也能忍,並不放在心上,只是把長史的那番話一學,這才緊要。

    「他話裡有話,絕不僅僅是為了教我難堪。」好似嘉柔的事不值得大提特提,桓行簡沉吟道。

    「那你有何對策?」桓睦沉默了這半天,終於啟口問。桓行簡那兩道英挺的眉毛動都沒動,薄唇吐出幾個字:

    「我自有辦法。」

    驚風飄白日,光景馳西流。金石絲竹,酒宴華章,且都是少年時的迷離舊夢。而如今,他青春有信蟄居過無情歲月,也揮刀趟過遼東京觀腥臭的血海,不懼天地,孤裘獨醒,一朝展翅必定有仇必報。

    「清商病了?」桓睦的話題陡然一換,前幾日,洛陽突降大雪,為此傷風受寒的不在少數。

    桓行簡緩緩抬眸,漆黑的瞳仁忽如鷹隼乍掠長草般迅捷地一閃,點了點頭:

    「風寒倒在其次,怕是有心病。」

    一室內沉寂下來,桓睦夫妻兩人敏銳地對視一眼,張氏便說道:

    「既然是心病,那就不好看了。」

    桓行簡微微一笑,什麼都沒再說。

    沒幾日,蕭弼送來定婚禮,滿滿當當幾大箱子抬進桓府,雁翅般擺開。衛會的母親這個媒人做的果然盡力,親自上門,拈了份帖子,書有良辰吉日,請桓行簡夫妻兩人定奪。

    日子選的不早不晚,正在嘉柔及笄過後,園中鳥,多嘉聲,手底喜帖上儼然勾勒的是一筆又一筆的平拋碎玉春風花媚。桓行簡輕易認出衛會的筆跡,笑意不明,縱使少年人再惟妙惟肖,筆端的鋒銳卻總不肯收一收,斂一斂。瞞的住任何人,瞞不過他桓行簡一雙辛辣的眼。

    蘭陵蕭氏雖為大族,蕭弼這支自繼祖過世,獨撐家門,他又不善經營,臨到娶親並不能拿出太多錢財。衛會一心幫襯,直接送錢怕他面上掛不住,索性獻出自己珍愛不行的焦尾琴,權當聘禮。

    「嘖,就看她識不識貨了!」衛會送琴時,眼睛裡是一抹頑皮又倨傲的神氣。

    琳琅珠玉,綺羅綢緞,嘉柔在並無多少興致的過目後,果真留意到琴。

    琴尾焦痕宛然,她凝神辨了良久,黯淡的一雙眼這才亮了一亮有幾分活氣。本想問什麼,見夏侯妙面色發白,再去握手,手心裡果真虛汗涔涔。她這回病情纏綿不愈,夜間少眠,飲食不佳,整個人眼見的憔悴。

    「姊姊,」嘉柔憂心忡忡地看著夏侯妙,心中本有遲疑了許久的言語想與她傾訴,此刻,也都一一地繼續放在肚子裡,再不能出口。

    病人需要多修養,她怎麼好再叨擾?

    「柔兒,姊姊覺得很對不住你,親事定的匆忙。」夏侯妙有氣無力地把嘉柔的青絲一撫,傷懷道,「大將軍要你,子元迫不得已拿蕭弼來救,只因整個洛陽城裡唯獨他曾提過這層意思,其他人,怎好貿然相許?如此一來,委屈你,你見過那個少年郞,厭惡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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