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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2:55 作者: 蔡某人
    桓行簡有些意外,臉上是個毫無異常的表情,淡淡頷首:「你拿主意就好。」

    他起了身,稀里嘩啦好一陣,夏侯妙把衣裳拿來給他披上,一面垂目問:「你還去書房嗎?」

    桓行簡低笑,把人一抄,夏侯妙整個身子頓時騰空而起兩手攀上他肩頭,被送到帳子裡,他卻是不急不慢脫了她衣衫,正要行事,窗子底下傳來僕婦的聲音:

    「女公子起了高熱,請夫人過去。」

    夏侯妙便努力平復了喘息,唯恐聲線走樣,看看桓行簡,塌著腰起身說:「我去看阿媛,她這幾日都粘著柔兒,吃睡在一起,怕是玩瘋閃了汗才病倒。」

    桓行簡壓住心火,不過一笑,等夏侯妙走了問婢女:「阿媛在哪裡?」

    這麼一路走到嘉柔住的園子,遠遠一望,果真還亮著燈。他不急進去,借著燈光,四下看了看園子布置,廊下新添一排蘭,碧葉修長,嫣然生香,桓行簡噙笑俯身撣了兩下芳枝。

    屋裡隱然有人低語,正要拾級而上,裡頭忽跳出個纖秀身影不曾留意到他,冷不丁的,兩人四目相對,嘉柔一滯。

    桓行簡人在階下,似笑非笑的一雙黑眸在她錯愕的小臉上定了片刻,莞爾而已,什麼都沒說直接撩袍上來逼得嘉柔連連往後退,咣的一聲,碰到門框,嘉柔輕呼,嬌氣得很,卻見桓行簡只是越過她抬腳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身體原因,這本可能不能像以前更的那樣勤,抱歉,入V前隨榜單字數要求更。下一更周一早八。

    第10章 一捧露(10)

    嘉柔驚疑不定中抱著她的蘭花輕輕走進來,腦袋一探,見桓行簡夫妻兩個圍住床上的阿媛,不知說些什麼。

    這下倒不好再靠近了,嘉柔把花一放,坐到窗前,執筆添墨寫了行流麗小楷:

    珍珠三兩、龍腦一兩、玉屑一兩,松煙一斤。

    擱筆後拿起小秤一樣樣稱起來,未幾,聽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她那好不易平息下來的心跳又強有力地竄起來了。

    目光迅速在身側一點:不見阿媛,想必是被下人抱去了。只他夫妻兩人,立在那溫暖的光里又不知是個什麼情形。

    「柔兒,你來。」夏侯妙溫柔沖她擺手,嘉柔心裡一緊,丟開手中活計,把長長的睫毛一垂遮掩住忐忑的情緒,蓮步輕挪,聲音幾不可聞:

    「姊姊。」

    「你在那兒做什麼?」夏侯妙的目光在她臉上略一停頓,越過去,偏頭看窗下光滑案几上成堆物件一水兒擺開,不知嘉柔什麼名堂。

    桓行簡始終把一道玩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無聲審視。嘉柔有些靦腆又如蒙大赦,不易察覺地走回案前,手壓住秤,睫毛輕顫:

    「我得了個方子,能制松煙墨。」

    夏侯妙和桓行簡對視一眼,笑著上前,隨手捧起龍腦一嗅:「這可不是個好活,你想要什麼,讓子元吩咐下去為你置辦,」說著按住嘉柔肩膀將她扳過來,對著桓行簡,柔聲介紹,「這是子元,與兄長是摯友你也可以當他是兄長。」

    「不,」嘉柔倔勁兒一下就上來了,「只有中護軍夏侯太初是我兄長,其他的人,我誰也不認。」

    說完,臉上已經羞的火辣辣一片,兩隻眼,瞅著自己的鞋尖發呆。他這麼凶,才不是我兄長,嘉柔悶悶地想。

    場面一下冷掉,夏侯妙微微吃驚,隨即忍笑對跟桓行簡說:「她小孩子家,說些孩子話你別計較。」

    「姊姊,我不是孩子話。」嘉柔矜持抬首,認真給夏侯妙糾正著,「我說只認中護軍,就只認中護軍。」

    那神情,不是少女的羞怯倒真像是孩子的固執了。

    不過,兩人倒出奇的默契誰也沒提在遼東早見過一面的舊事,嘉柔壯著膽子去掠他一眼,不料桓行簡也在看她,嚇得她忙避開了。

    他嘴角戲謔,至始至終都沒說什麼,看向夏侯妙:「無妨,讓她歇著吧,我的確不是她兄長。」

    這語氣溫和極了,與記憶相左,嘉柔目光流轉偷偷瞥他:這人原生的面容如玉眉眼如漆,卸了甲冑換上廣袖,未曾戴冠,典雅莊重,手中一無馬鞭二無利劍,便不是武將,正是洛陽城裡從容廊廟的清貴公子了。

    也分明不再是記憶里的那個人了,嘉柔簡直暈眩,一時間如夢似幻竟分不出真假,再回神,兩夫妻要走,她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相送。等夏侯妙讓她留步,嘉柔心下陡然鬆快,提著裙子,一口氣跑回了屋子裡,把門一合,背抵在上頭捂住了胸口。

    一連幾日,嘉柔因身上癸水都窩在園子裡,寫字累了索性扔開,端出篾籮,坐在廊下的胡床上拈了兩股線繡海棠花,一雙靈巧手,飛舞得眼花繚亂,兩個府里的小婢子擠在旁邊看著。

    天高雲淡,日影攜了花影緩緩移動,落在繡帕上,在太陽地里坐久了難免有幾分燥,嘉柔胸口出汗,此刻覺得那一處熱烘烘的,忍不住輕扯領口,一陣甜香頓時幽幽入鼻。

    兩頰也熱熱的一片,嘉柔把花繃子一放,準備進去。抬眸間,漫漫地掃過秋意已堪堪露出端倪的園子,透過月門,能見碧青青的竹子颯颯地跟著風動,那抹翠影,新鮮可愛,緊跟著一個穿黑的身影,從月門閃進來,與她碰上了目光,眉目清晰。

    嘉柔頓時怔住了,慌慌地問婢子:「崔娘和紈素去街上還沒回來麼?」不等人答話,篾籮也不管了自顧進了屋朝案前一坐,字跡干透,墨香未散。她定定心神,拿過墨錠千迴百轉地研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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