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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1:42 作者: 不見三秋
所有人等來的,是翌日朝堂上蔡公公口傳的聖旨:冊封二皇子李鈺為太子,代替皇帝行監國一事;封睿王李晏為攝政王兼鎮國大將軍,帶兵出征西蜀。
宮中事小,二皇子李鈺已年滿八歲,聰穎遠超常人,身為皇子,這個年紀已是足以應對朝事了。
反觀睿王,在如此真多皇位的關鍵時刻,卻被派去出征西蜀。西蜀兵力強大,早在汜水一戰中就展現出了實力,此時帶兵相抗,絕非易事。睿王絕不會傻到真就帶兵出征。
然而,驚掉眾人的下巴的是,睿王還真就領了旨意,欣然接受了皇帝的安排。不少暗中站隊的官員,心底都在暗罵睿王是天乾百年來最傻的李家人。
而這位最傻的李家人,此刻正身穿戰甲,站在陳宅的院子裡,不敢進屋。
他答應了陳凝兮會救出奶嬤,人是救出了,卻不是毫髮無傷的。奶嬤被帶到御前時,已被皇后下了慢性毒,與皇帝所中之毒別無二致。
奶嬤年紀大了,身子本就不好,宣太醫救治時已錯過了最佳時機,如今只剩下三兩年的壽元了。
他知道,陳凝兮在生他的氣。他沒能保護好她在意愛重的人,早前更是狠狠傷了她的心,她不會輕易原諒他的。
只是,皇城外數萬將士在等著他,他等不及,要來問問,那夜她說的話還算不算數?在她心裡,他們之間可還有未來?
「凝兒,他就要出征了,你真的不見他?」奶嬤疲累地靠在軟枕上,仔細打量陳凝兮的神色。
奶嬤此次險些喪命,陳凝兮本就愧疚不已,在得知奶嬤所余壽元不過三兩年,更是悲從中來。她明知不應該,仍忍不住地惱恨李晏,怪他將她打暈,怪他沒能護奶嬤周全,怪他嫌命不夠大非要當什麼大將軍上戰場。
狂且,她知道他要問什麼,她不想在這樣的時刻見他,更因為她的心還沒告訴她,她的決定。
「我不想見他!」
奶嬤看出了陳凝兮的掙扎和糾結,伸出手來覆在她的手上:「戰場不比京中,刀劍無眼,他與你體內都流著蓮妃娘娘的血,你總不想他出什麼意外。」
皇城中已是兇險無比,更遑論戰場上實打實的刀劍相對,陳凝兮能想像得出那種場面,本就不安的心愈發不定。
想了想,陳凝兮拿過筆墨,在絹帛上寫下一行字,交給春夏:「把這個帶給他,讓他走吧!」
春夏是個心軟的姑娘,早前覺得李晏傷害了自家小姐,便也不把他放在眼裡,今次李晏一心護著小姐,她又不那麼討厭他了,見他臨出征了想要見小姐一面還不能,不禁又有些同情他。
此時接了絹帛,忙快步走進院子,交給李晏:「王爺收好了就快走吧,還望大勝而歸!」
握著絹帛,李晏知道,陳凝兮是不願見他了。他臉上有掩不住的失落,朝春夏道了聲謝,最後一次深深看了陳凝兮所在的屋子一眼,轉身離去。
直到出了陳宅,他才打開紙條,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小字:刀劍無眼,望珍重。
他想,她應是在意他的,否則也不必費心思寫這麼一句話來關心他,她不願見他,只是因為氣未消,至於他們之間的未來,他既已明了她的心意,自然可以徐徐圖之。
他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得了心上人的隻言片語,就欣喜雀躍。
轉念,又擔憂起陳凝兮的安危,皇兄李乾雖然纏綿病榻,元家一黨盡數入獄,難免有一兩個漏網之魚,若是趁著他不在,謀害陳凝兮可如何是好?不行,還是得讓蜀流風帶她離開。
那傢伙雖然居心不軌,但作為情敵,他很清楚的感覺到蜀流風對陳凝兮的情意,他相信,蜀流風是個羈傲的人,這樣的人,是不會傷害自己心愛的人的。
他在這裡擔憂陳凝兮,卻未曾料到,陳凝兮要羊入虎口,去皇宮見他的皇兄。
上一輩人的恩怨,從奶嬤口中,一樁樁一件件地說出,陳凝兮雖未親見,仍不免唏噓。
換做昔日未遇見李晏時的她,這些事也就當成話本子裡的故事來聽了,今時不同往日,她也經了情愛,領略了求而不得愛別離的苦楚。
所以,她和奶嬤一樣,不恨元皇后,元皇后不過是個一生為情所困的可憐女人。
她也不恨皇帝,他與母親之間的糾葛不是任何一個外人可以插手的,只是,有些真相,她想她應該告訴皇帝。
皇帝不是傻子,旁人都能猜到她的身世,何況是他這種多疑的君主。他從始至終都未真正對她下過手,無非是因為對母親的深愛,就衝著這份深愛,為人子女,也應當告知事實。
至於之後會怎樣,便不是她關心的了。
御花園叛亂,雖然遠不比十六年前的宮變之夜,皇宮之中到底還是見了血的。
小太子監國,做事一絲不苟,很有些少年老成的模樣,連這皇宮之中都守衛森嚴,底層的宮女太監俱都低著頭,本就彎著的腰背更彎了。
領路的小太監將她帶至皇帝的寢殿,朝內通稟了一聲。
須臾,蔡公公應聲而出,揮退了小太監,才笑臉迎上陳凝兮:「陳小姐來了,快隨奴才進來,皇上正等著呢!」語氣中俱是恭敬。
一進內殿,便聞到了一股藥味兒。陳凝兮遠遠站著,直到龍塌上的李乾聞聲看過來,才在他的灼灼目光下盈盈而拜:「民女參見皇上,皇上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