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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1:42 作者: 不見三秋
    途中碰到焦急等在遠處不敢近前的李默,陳凝兮還朝他微微一笑。

    看著翩然而去毫無悲色的王妃,李默哀嘆一聲:「這下是真的完了!王爺,日後可不要後悔才好啊!」

    涼亭中。

    盯著那遠去的白色背影,直至徹底消失,李晏才回過頭來,一把推開身上的紅衣美人。待理好衣襟,眼中分明是一片清明,哪還有半分浪蕩王爺的模樣。

    紅衣美人也不惱,理好了釵環衣衫,垂首退回到石凳旁,靜靜站著,全沒有片刻前的妖嬈嫵媚。

    「答應你的事,本王不會食言。你可以走了!」

    聲音中有一絲喑啞,煙璃知道,那是因王妃而起的。

    煙璃緩緩跪了下來,跪在這個片刻前還擁著她的男人面前:「王爺恕罪,煙璃還有一事相請!」

    「不要得寸進尺!」喑啞中不帶任何感情。

    「大皇子李威設計害我父兄,使我落娼籍,又視我為禁孌,一直派人盯著教坊司。今日我出了這教坊司,是萬萬不敢再回去的,還望王爺給個容身之所。」

    煙璃說完一番話,深深叩首。

    半晌,才傳來李晏淡漠的聲音:「去找李總管!」

    煙璃喜不自禁,豁然抬首,對上的卻是一道森冷的視線。

    李晏居高臨下,冷冷盯著煙璃,說出的話語氣平緩,卻叫煙璃打了個顫慄:「安分點,否則,教坊司絕不是你最後的下場!」

    這是天乾皇朝除天子之外最有權勢的男人,他有足夠的能力可以為她報仇,只要他想,沒有誰能夠從他手裡搶人,即便是天乾皇子,也不行。

    他是煙璃最想投靠的男人,可他是個極其危險的男人。冷漠無情,不,他的溫柔情意全都給了一個人,他的王妃,陳凝兮,方才那個處變不驚的女人。

    她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情意,他明明深愛他的王妃,卻要演這一場戲,藏了深情,傷了陳凝兮。

    第一章 和離(二)

    睿王府,自總管李默以下,明里暗裡數百下人兼護衛,皆都猜不准睿王與王妃之間的事情。以為睿王厭了王妃時,睿王卻嚴懲怠慢不敬之人,以為二人矛盾鬧夠要和好時,睿王卻又流連花坊酒肆,對王妃不聞不問。

    可今日不同,王爺不單帶了煙璃姑娘回府,還允其入住王府別院。自打半年前李總管奉命遣散了別院裡養著的眾位美人,別院就只入住過一個人,就是現如今的王妃陳凝兮。

    煙璃姑娘的入住,是個極強的信號。王府的下人們,相互對視間,隱約都明白了一件事:王爺這回怕是來真的了!

    王府的下人們學乖了,即便心中有數,也不敢再胡亂生事。只是,這事,也不必別人傳,李總管帶著煙璃姑娘去別院時,正好路過陳凝兮的院落,春夏是第一時間知曉這事的。

    看著那一身紅衣,一步一婀娜的身影,春夏的暴脾氣立馬就上來了,對著兩人,「呸」地一聲,端的是字正腔圓。

    要不是被奶嬤一把拉住,就要擼起袖子衝上去扇上兩巴掌。

    李默趕緊領著煙璃離開,心下直是哀嘆:「這下,不光是王爺完了,我也徹底完了,這丫頭怕是真要視我為仇敵了!」

    春夏氣得臉都紅了,掙脫開奶嬤,火冒三丈道:「奶嬤為何要攔我?看我不把那小賤人給撕爛了!」

    奶嬤看著春夏,不氣反笑:「你不是想要小姐離開王府嗎?」

    春夏雙眼一亮,變臉似的褪了怒色,眼巴巴地瞅著奶嬤:「小姐想通了嗎?我們何時離開?」

    「可這與那小賤人又有何干係?難道王爺要為了她趕小姐出府?」說著又浮上幾絲怒氣。

    奶嬤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拉著春夏進屋收拾東西去,「晚間便能知曉了!」

    奶嬤說的沒錯,晚間便能知曉了,因為,睿王李晏進了陳凝兮的房間,如此久以來第一次上門來見陳凝兮了。

    李晏走進屋子時,陳凝兮正一手支頤,坐在窗前翻著醫仙孫思邈的《千金方》。雖翻閱著醫書典籍,卻無平日裡的端莊肅然,多了幾分閒散。

    李晏知道,陳凝兮的心境變了,早在他摟煙璃入懷時,他就察覺到陳凝兮看他的眼神變了。沒有疏離,沒有戀慕,亦沒有哀傷無奈失望,什麼都沒有,仿似眼中根本沒有他這個人。

    對於有情人來說,那是世間最可怕的眼神,放下一切的空,擦乾抹淨了的無,是對過往一切的放下。明明溫和無害,卻令他痛徹心扉。

    李晏知道,他們之間的情已經斷了,他今日踏進這間房,也是為了來最後了斷的,今日一過,便是陌路。

    李晏踏進房內,許久都未有說話,像是入定了般,靜靜站在門扉內側。

    陳凝兮等了片刻,終是輕笑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書,偏頭看過來:「有什麼話,王爺儘管說吧!」

    見李晏仍未開口,陳凝兮緩緩從書下抽出一張紙,五指纖纖,壓著那張紙朝李晏的方向挪至桌子的邊緣,戲謔道:「既然王爺不想開口,那就由凝兮來說吧!」

    「你我婚事,本就始於荒唐,當日凝兮就說過,倘若有一日,王爺尋得了心愛之人,你我和離,各不妨礙。如今王爺佳人在懷,凝兮自當允諾,這和離書還請王爺過目!」

    陳凝兮說這話時,神情十分平靜,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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