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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1:42 作者: 不見三秋
思及此,陳凝兮反握住李晏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真誠地回視:「我知,我信,我亦願!」
話才說完,便被李晏擁進了溫暖結實的懷中。聞著李晏身上淡淡的藥香,陳凝兮放鬆了身體,軟軟地伏在對方的懷裡。
臉龐靠著的胸腔激動地起伏著,半晌震顫起來,腦袋上方傳來李晏的說話聲:「凝兒,我四歲喪母知生死,於這皇城二十載,今日方知,何為真心,何為歡喜,往後有你,我心安定。」
聞言,陳凝兮抬起頭來,伸手撫向李晏的眉眼:「子珩當知,我亦無父無母,往後,情之所牽,唯有你爾!」
情之所牽,唯有你爾!李晏一顆心仿似陷進了棉堆中,既軟且暖,一時情動不已。一把橫抱起懷中女子,朝鋪了百子千層被的錦榻走去。
心內安定,滿是柔情,也就不像初始那般尷尬羞窘。待被小心安置在錦榻上,解了喜服,陳凝兮目光含水,迎上了李晏輕柔的吻。
先是細密的啄吻,逐漸深入。兩唇相貼,齒間輾轉,氣息相渡,一時錦帳內春色無邊。
第一章 病逝
此刻的陳凝兮仿佛身在一團火中,周身都燒了起來,感受著李晏點火的唇舌滑過自己的每一寸肌膚,內里的空虛感愈來愈強烈,一雙雪臂緊緊擁住身上作亂的人,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就在這混沌的高熱中,好似聽到了一個人的呼喚,「凝兒……凝兒……!」
聲音蒼老,充滿不舍。陳凝兮於迷糊中仔細辨認,那聲音越來越弱,直至最後,陳凝兮眼前現出了祖父蒼老的病容。
一盆涼水澆滅了周身的火,陳凝兮猛地清醒過來,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一把推開身上的人。
卻發現此刻的李晏,憋紅了的臉繃得極緊,在極力忍耐著什麼,半晌臉上紅轉青,最後一把扯開錦帳,披衣坐起,朝外吼了聲:「到底何事?」聲音中滿是惱怒。
原來一直侍候在外的春夏,方才起,就一直在敲門,朝內喚陳凝兮。
屋外立時響起春夏強忍著的哽咽聲:「小姐,白芷說,老爺子快不行了,想見您最後一面,您……」
春夏後面說得什麼,陳凝兮已是聽不見了。一顆心從天堂直接掉到地獄般,極喜極悲之下,遲鈍地不知如何反應。
倒是李晏,霎時反應了過來,滿身的欲.火頓消,悲愴之餘忙去看陳凝兮,見到她呆愣住的模樣,頓覺心疼得很。
此事不能耽擱,忙親手為陳凝兮穿好衣裳,理順髮絲,才輕擁著她,撫慰道:「凝兒,陳老已是了無牽掛,他之所念許是已逝之人,咱們去與他道別吧!」
自聽了春夏的話,陳凝兮便覺得自己像被施了定身術,身體動彈不得,唯有腦子清醒得很。她知道祖父在等自己,也知道方才還滿滿當當的心此刻難受得緊,手腳卻像被定住了,絲毫未動。
任由著李晏替自己穿衣理髮,聽他輕柔地撫慰,她想笑的,想說自己無事,不用擔心的,可是,臉僵住了般,連扯一扯嘴角都不能夠。
不能等了,李晏揪緊了一顆心,一把抱起陳凝兮,讓她枕在自己的胸口,徑直走向王府後院,召暗衛駕了馬車直往陳宅,留下毫不知情的滿座賓客,還在抱怨睿王不厚道,連喜酒都不敬一杯。
馬車很快便到了平安醫館,陳白芷耷拉著腦袋,領兩人穿過醫館直至陳老房內。
陳老已經非常虛弱,平躺在榻上呼吸都不大平穩了。見到陳凝兮和李晏,費力地轉過頭來,朝他們溫和地笑。
李晏鬆開陳凝兮,給了陳老一個安定的眼神後,轉身出去等候。
一時,房內只剩了祖孫兩人。
直到此刻,陳凝兮不得動彈的身子才解了術,能夠自如行動了。見到祖父這般模樣,原本想通的心,仍是控制不住地絞成了一團。相依為命經年的人,如今要與自己告別,從此陰陽兩隔不得相見,一念及此,眼淚就不由自主地往外冒,止也止不住。
「凝兒,我活到這把年紀,已是足夠,如今你又有所依靠,我走了,你也不至於一個人,孤獨無依,咳……」
陳凝兮忙輕拍陳老胸口,哽咽著道:「您別說了,好生歇息才是!」
待咳嗽稍緩,陳老枯瘦的手顫巍巍地握向陳凝兮,看向她的眼神已不再清明:「有些話再不說就晚了,凝兒,千萬別愛上睿王……待時機成熟,就離開王府……尋一鄉野之地,找一普通良人……安穩過一生。」
淚眼朦朧中,陳凝兮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漸漸失去力氣,直至鬆開。心中大慟,陳凝兮反手緊握住陳老,痛哭出聲:「祖父,你既送我入王府,如今更是離我而去,此時又叫我離了李晏,怎能如此忍心?祖父……」
榻上的人已經沒了呼吸,臉上仍帶著祥和的笑。陳凝兮伏靠在榻沿上,失聲痛哭。
很多時候,人之所以能夠心平氣和淡然處事,實是因為大起大落之事並未落到自己身上。短短月余,陳凝兮由極恐極懼,到大喜大悲,仿似將一生都經歷了。
如今,至親之人在自己眼前停了呼吸,陳凝兮再無往日的淡然。手裡握著的手漸漸失去溫度,只剩滾燙的淚不住地滑落。
等候在外的李晏和陳白芷,聽到屋內傳來隱忍的啜泣聲,皆是面色一變,快速走進屋內。
陳老安靜地躺在榻上,已經沒了聲息,而陳凝兮埋首在陳老身側,雙肩不停地聳動,時而傳出幾聲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