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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1:42 作者: 不見三秋
    李晏用手指擦了擦陳凝兮嘴角的血跡,想著若是自己來晚一刻,懷中人怕已是香消玉殞,心中驚怒交加,恨不得將那畜生剁成肉糜餵了狗。

    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的怒氣,李晏看也不看一旁昏死過去的元湛,小心翼翼地橫抱起陳凝兮,赤紅著眼走出門去,嗓子喑啞地繼續命令:「其餘人等一律封口,火燒天香樓,勿留痕跡!」

    「是,主上!」

    胡硯書看著李晏全不顧自己的傷腿,一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模樣,不禁扶額低嘆:「這事搞不好真要鬧大!」

    看了眼一旁也是滿臉擔憂的李渡,胡硯書思索片刻道:「你家主子如今正在氣頭上,天香樓的大多數女子都是無辜的受害者,若是將她們全殺了,定會叫人起疑,到時候查到了王爺,就算皇上再偏寵,也難逃過御史台和天下人的口誅筆伐。」

    李渡深以為然:「那我等該如何?」

    「不如這般,天香樓照樣燒,只是不殺不知情的無辜者,告訴他們是元湛壞事做盡,被人反殺,還被燒了他一手打造的骯髒地。想必那些受盡折磨時刻想要逃出去的女子不會放過這樣的生路的。」

    胡硯書此計甚妙,李渡聽了也鬆了口氣,忙帶了人去做。

    片刻後,天香樓大火沖天,照亮了京城的大片夜空。

    火光也照亮了行駛在南郊的馬車。李晏輕柔地抱著陳凝兮,儘量使她免受顛簸。大火的紅光透過車幃進到馬車裡,投進李晏的眼中,反射出一絲嗜血的光芒。

    馬車一路行至南山腳,卻並未停下,一直繞到了山背一處不起眼的地方才緩緩停下。李晏抱著陳凝兮走下馬車,在山壁某處岩石上用力一扭,山壁發出一聲輕微的咔嚓聲,現出了一條幽深的密道。

    「明日一早將陳老和春夏接至南山寺,隨後自去找李默領罰!」

    李晏話音方落,山壁又咔嚓一聲,恢復了原樣。

    車轅後的李青垂首領命,消除了山壁前的車痕後,駕車回平安醫館,將事情告知正在焦急等待的陳老。

    南山寺方丈院內,弘寂大師盤坐著誦經參禪。手裡的念珠滾動,突然手指一頓,弘寂大師睜開雙眼,隔著房門朝天香樓的方向看去:「命盤已始,既是局中人,怎離局中事?罪過罪過!」

    索性收了念珠,起身煮茶,靜待不速之客。

    片刻後,不速之客李晏抱著陳凝兮,通過密道里的機關梯直接來到了弘寂大師禪房的內牆後,輕觸機關,牆面一分為二。

    正正對上茶汽繚繞中的弘寂大師,李晏眼中的戾氣還未褪淨,啞著聲道:「和尚,借你地方一用。」

    說完,便徑直將陳凝兮小心安置在榻上。一直憋著的股氣突然一松,李晏腳下踉蹌了下,最終還是沒能支撐住,頹然歪在了榻側。

    見他這副失了力的模樣,弘寂大師遞上一杯熱茶,沒好氣道:「小友淨會給貧僧惹麻煩!」

    又轉身去尋了藥具,將李晏扶坐好,替他處理慘不忍睹的傷腿。

    「呃……你就不能輕點!」李晏吃痛悶哼出聲。

    弘寂大師慢條斯理地擦去血污膿潰,又慢慢倒了大半瓶酒,才打趣道:「此去西北千里之遙,小友日夜兼程都未曾顧及傷痛,此時怎呼起痛來?」

    李晏聞言,卻無意與弘寂大師玩笑,連對方作為一寺住持竟然藏著酒都不甚在意。偏頭看了看陳凝兮不甚安穩的睡相和臉上的傷腫,才喃喃問道:「和尚,你說我是不是魔怔了?」

    弘寂大師手上動作未停,徹底清洗好傷口後,敷上藥粉包紮傷口:「人隨心動,心由世事,皆為命數。是否魔怔,在己不在人。」

    在己不在人嗎?當日在不思歸酒樓,胡硯書問自己是否真是喜歡上了陳凝兮。彼時,心有異動,卻並未在意。而如今從得知她被劫的消息開始,自己所為種種實已超出尋常,如此這般模樣,再說不喜歡怕是真的自欺欺人了。

    弘寂大師替李晏處理好傷處,又行針消瘀止腫。待收了針,見李晏已消了戾氣,靜靜地看著榻上的女子發愣,便也不打擾,收拾了藥物後道一句佛號,逕自打坐去了。

    房內燭火昏黃,李晏微曲著傷腿靜靜看著陳凝兮,眼神一寸寸描摹著她的眉眼,仿似第一次認識她般,任由著自己的心一點點湧上柔情,將最後一點狠厲猶疑掃了乾淨。

    忽然,眼神描摹下的臉顯出痛苦之色,睡夢中的陳凝兮伸出雙手,青白著指節虛握在自己的頸項上,身子開始扭動掙扎。

    李晏眼中一慌,忙拖著左腿挪到榻側,手一伸,小心握住了陳凝兮夢魘中握著什麼東西的手。上身前傾著湊近她,用了這輩子最溫柔的語氣反覆撫慰:「別怕,我在!我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別怕!」

    如此反覆數次,陳凝兮好似感受到了身側人的溫柔小意和安全可靠,半晌後,慢慢脫離了夢魘,身子不再掙扎,手上也鬆了勁。

    李晏替她將亂了的被子重新裹好,理了理額前的髮絲,握著的手並未鬆開,就這麼握著靠在榻前陪著她。

    眼見著天就要亮了,陳凝兮身上還不知是否有其他傷處,需得陳老和春夏上得南山寺來才好處理;天香樓那邊也不知處理得乾淨與否;江南那邊也不知還能瞞幾時。

    牽掛的人就在身側,李晏的腦子清醒了不少,此前一直忽略的關鍵之事也都重新惦記上了。才琢磨了片刻,幾日來積累的疲累就襲了來,李晏腦袋一歪,埋在陳凝兮身側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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