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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51:00 作者: 瑤一瑤
    」他是我無法抗拒的飢餓是我的手套是我的啤酒是我夾在書頁中的空氣!拿酒來!服務員!」蘇安安橫下心,不要形象了--當然她今天本來就沒有任何的形象可言。只是要提防惡毒的服務員往咖啡里吐口水,用手機拍下她明天傳到天涯社區上去就好了--題目是,」我在五星茶餐廳里見到的極品女。」

    蘇安安一杯一杯地喝著酒,零零散散地說著話。

    」我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在新生見面會的時候,他很突兀地叫住我,認真地說,蘇安安,你為什麼不用上次的香水了呢?」

    」他送過我四個LV。有一次他問我,安安,你為什麼從來不背LV包包呢?女孩不都背這個麼?是不是不喜歡。我說不是啊,因為太喜歡,所以捨不得背。其實真相是,我根本就沒有可以配包包的衣服和鞋子。我總不能穿著KAPPA和牛仔褲背LV,腳下再穿一雙200塊錢的帆布鞋吧?」

    蘇安安的眼淚一滴一滴全滴在牛腩湯河粉了,燈光很暗,江超看到湯里泛出了微微的漣漪,他一仰頭,」來,安安,乾杯!」

    第35章 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24)

    他倆一直喝到打烊。

    蘇安安脫了鞋,在街邊的台階上數著方格子搖搖晃晃地走路。」1,2,3.數到單數我就再也不理他了。數到雙數就理她。」

    江超跟在他身後,也有些暈了。沒想到蘇安安這麼能喝。

    」1,2,3,4,5,6,7.」蘇安安頓了頓,黑暗中看不清楚神情。」即便是單數,我還是要理他的。」

    江超看著地面上蘇安安修長的身影,她有一雙美腿,又長又直。

    她扎著馬尾辮。她穿著球鞋。

    江超覺得長久以來他頭頂上的灰色天空一聲霹靂。夸父逐到了日,女媧縫好了天,西西弗斯挖了個洞把石頭埋起來再也不用推,道生一,一狠狠一刀劈開了混沌。總之,他覺得自己完蛋了。

    周南從床上爬起來,毫無知覺地看了看芝麻糊一樣的天色。穿著牛仔褲開著電腦睡了三天,夢裡各種繚亂的怪獸,一會夢見蘇安安掉下了懸崖,一會兒夢見江超搶了他的橡皮擦,一會兒夢見秦怡和他坐在冷飲店裡吃五毛錢一碗的西米露。一會兒夢見砍人,一會兒夢見逃殺,世界末日,大劫難。

    周南覺得做夢做得自己精疲力盡。他簡直就在夢中經歷了一遍宇宙輪迴。

    他抄起床頭的電話撥號。關機。愣了一會兒再撥,還是關機。蘇安安從來都是24小時開機的主兒,她曾經煽情地說,我要讓你在每一個想我的瞬間都能第一時間告訴我。

    周南啪地關了機。向學校走去。他餓了。

    蘇安安一路笑笑鬧鬧像個瘋子。

    」愛情!啊!什麼是愛情!所有的愛情都是悲哀的,但是它仍然是我們所知道的最美好的事情!」

    」寒冬瑞雪春暖夏涼,只要地球在自轉太陽在公轉,我就不會停止愛你!」

    蘇安安像詩歌朗誦一樣說著話兒走上宿舍樓門口的台階,歪歪斜斜,像根麵條一樣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往後正正地栽在江超懷裡,馬尾遮住了她的前額。江超鼻子裡灌進去一股兒少女清香的頭髮味,像覆盆子的味道。

    蘇安安透過頭髮,這才發現宿舍樓昏暗的燈下站著一個身形清俊的人,那個人正緩緩回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蘇安安心裡忽如山頂覆蓋上了一層薄雪。

    蘇安安就這樣姿勢曖昧地躺在江超的懷裡,直到那個人遠走。

    她吶吶地準備開口說話,」周南」兩個字卻像魚刺卡在了喉嚨里,她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周南點燃了一根煙,看了她一眼,然後菸頭一明一滅,消失在了黑夜的深處。

    第36章 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25)

    她用力生活,好逃避孤獨,但是在23歲這一年,她好像又看到了滿世界寸草不生的荒漠。

    她終於知道生命的痛苦,是爭取不來的,是不可逃避的。就像哥倫布發現的地球,就像黑洞裡的隕石,在你沒發現之前它就已經在這兒了,它並不依賴於你的看見。

    周南開著車,戴著一副CUCCI墨鏡,很有些青年才俊的味道。

    」上哪兒打球?」

    」隨便找地兒吧。怎麼著?找我單練?昨晚上的事兒--」

    周南打斷他,」昨晚上哪有什麼事兒--」口氣淡淡的。這時候,他兜里的手機響起來。是」老婆老婆我愛你」的濫俗歌曲。

    江超笑得整個人蜷在座位上,」哥們兒,你這鈴聲,也太土了點兒吧?」

    」去你媽的。」周南沒說這是蘇安安看了電視廣告之後硬逼他花了兩塊錢下載下來的,蘇安安自己的是」老公老公我愛你。」曾經只要兩個人的手機一同響起時周南就要齜牙咧嘴,倒抽涼氣兒,說,蘇安安咱能別這麼噁心讓人覺得咱倆就跟宋丹丹和趙本山演賣拐一唱一和的下三濫一個德行行不行?

    周南沒接,一手拿著方向盤一手按了一下掛掉。

    蘇安安拿著電話,一陣雜音傳來。車上還響著導航的聲音」前方500米右轉是航天橋路口南」,蘇安安立刻明白怎麼一回事兒,都說觸控螢幕的電話不好使吧!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正打算掛掉電話再打的時候,模模糊糊地聽到車裡的對話,那個熟悉的聲音就像堂吉訶德的鐵劍,群魔亂舞地把她的心橫一道豎一道地割成棋盤。

    其實,還是那個溫和得像棉布的聲音,怎麼自己的心裡那麼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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