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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49:01 作者: 姒良
第22章
待到日頭西落,安樂剛從繁重的工作中解脫出來,立刻馬不停蹄地召集了太醫署的醫師,風風火火往東城區趕。
她早前聽說幾位老臣為了討好席鴻,為自家孩子混一個東宮伴讀名額,不惜用金漆給他的寒酸一居室刷牆。現在來看——雖然還隔著一段距離——那房門金黃璀璨,尤其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更是隱隱泛起了金色光芒,奢華奪目又囂張。
安樂捂眼睛:「好刺眼。」
盈岩道:「我們應該多帶幾個侍衛來的。」她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不少人都是一副皺眉捂眼的受不了模樣,「我真怕他們知曉我們與席丞相有關係之後,會對我們下手。」
安樂小聲對盈岩訴苦:「當初我被席鴻嘲諷折磨哭的時候,一度也想要套他麻袋,把他拉進小巷子狠打一頓。」
盈岩同樣回想起了那段沉重的回憶,道:「那時您每天都是眼淚汪汪,偷偷要哭好幾次。」
安樂說:「然後在腦中暴打他十幾回。」
盈岩寬慰她:「但您是有進步的,現在席丞相對您的態度,可比從前要和善許多。」
安樂顯然很有自知之明,道:「那是他的容忍度提高了。」
金燦燦的房門緊閉,安樂踮起腳,趴在唯一的小窗戶上往裡瞧。「席鴻,」她喊,「我來看你啦。」她能看見席鴻正安然躺在床上,但喊了幾聲,人卻沒什麼反應。
安樂繞到正門口,先是扣了扣門上的金漆,又敲門,喊:「席鴻?」
隔壁鄰居家的門打了開,走出一個腳步蹣跚的老婆婆,和善道:「小姑娘,席丞相剛吃過藥,睡了著,一時半會怕是醒不了呢。」
安樂問:「他的病如何?」
老婆婆長長地嘆氣:「大夫說讓他抓些見效快的柞沂入藥,但他卻只拿了些便宜的乍斤,病自然是恢復得慢。」
「哦。」安樂點頭。她後退幾步,隨意指了個健壯些的太醫,言簡意賅:「踹門。」
太醫抬腿一腳,踹壞了門鎖,兩扇木門劇烈撞在牆上,金粉硬是一點沒掉。
安樂想繼續往門內探頭,被盈岩攔住:「當心傳染。」
幾個太醫進屋轉一圈,回稟道:「一副藥的劑量,丞相煎出一盆,每次服用一碗,藥效自然更弱了。」
安樂問:「有多弱?」
太醫的嫌棄溢於言表,道:「不如不喝。」
席鴻素來節儉,不然也不會身負丞相的重任,卻還租住距離皇宮最遠的東城區,身邊沒人服侍,房屋面積也是一眼掃過即能盡收眼底的小。簡單的床板、案桌凳椅,連擺放炊具的空間都沒有,他平日是什麼吃飯的?
安樂陷入沉思。
……
安樂恍然大悟!
席鴻雖然一天八個時辰都耗在宮中,頻頻忙碌。但每逢早中晚的用膳時段,他總是雷打不動地要來找她商議要務。通常她往嘴裡放第一口飯,尚來不及咽下,席鴻抱著一疊文件就準時出現了。一開始時,年少單純的她還因為此事愧疚,感嘆太傅忙碌非常,連飯也來不及吃,主動提議給他加副碗筷,一起用膳。
現在回想,他當時根本連象徵性地拒絕都沒有,他根本就是懷著蹭飯地心思去的啊喂!
尤其這麼多年過來,潛移默化之中,席鴻偶有遲到,她還會等席鴻一會兒,再開膳一起吃……
不怪自己心地太善良,都怪敵人太狡猾。安樂從懷裡掏出「席鴻壞話96號」的記事本,奮筆疾書:幡然醒悟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席鴻這事做得太過分,她必須得記一筆。
一筆寫罷,安樂隨手翻了下她的小本本,往昔一樁樁、一件件的新仇舊恨再次湧入心頭,安樂堅決道:「給他扎針!狠狠扎!」
太醫面露難色:「針灸之法也要因人而異,有些人能做,有些人則不行。」
安樂問:「席丞相能做嗎?」
「不能。」
「為何?」
太醫不耐煩地嘖了聲:「微臣曾經為他針灸過一次,結果痊癒之後,他反倒向微臣索要精神損失費。微臣無奈之下,賠了他些銀錢,他竟還逼迫微臣承諾,倘若他因針灸,出現其他不良症狀,微臣必須無理由繼續治療,一併承擔後續治療費用。此後,整個太醫署,再無一人肯幫他!」
安樂瞥一眼燒得迷糊的席鴻,啐道:「活該!」
安樂拜託盈岩重新煎了新藥,給席鴻灌了下去。
席鴻微咳一聲,艱難地睜開一條眼縫:「你……?」
盈岩按照安樂教她的,向席鴻一伸手,道:「請立即支付我煎藥費、餵藥費。超期一天,加收百分之二十的服務費。」
席鴻大抵是真得燒壞了腦袋,聞言,他輕輕一笑,道:「陛下也來了?」
安樂還站在門外,看見盈岩和席鴻交談,大聲問:「他說什麼?」
盈岩回她:「席丞相問:哪裡來的藥?」
安樂回她:「你跟他說:是太醫署的醫師胡亂開的藥,你也就胡亂那麼給他一喝。」
盈岩回她:「席丞相說:無妨,太醫署皆是些正直之士,可信。」
安樂回她:「你問問他:他怎麼知道?」
盈岩回她:「席丞相說:他曾經有過一番試探,整個太醫署竟無一人向權貴(他)低頭。」
安樂回她:「你問問他:是不是訛針灸錢那個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