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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49:01 作者: 姒良
按理說,宮中的侍從是不被允許識文斷字的。但安樂被席鴻折磨怕了,也顧不得這個規矩,暗地裡培養了幾個抄手,隨時備戰。
安樂舉起墨跡未乾的一張紙,道:「就按照這個仿。」
「喏。」侍從們齊聲應一句,紛紛研磨提筆,開始模仿她「畫符」。
趕在午休之前,安樂抽空驗收成果。已經寫好的疊在一旁,她一張張翻看,滿意地點過頭,又背著手,踱著步,巡視正在寫字的人。走著看著,安樂突然在其中一人的身後停住步子,道:「你且轉過身來。」
侍從依言轉身,安樂便是認出他是前幾日接唱她的歌、誇讚青菜蘿蔔好吃的那個。安樂不願打草驚蛇,拉著蔚景曜躲進側殿角落不起眼的一處小門。
門帘一掀,內裡面積不過幾平方,然茶座臥榻一應俱全,一角的暖香爐徐徐升起一縷淡淡煙霧,平心安神,是頗為舒坦的一方小天地了。
安樂壓低聲音,道:「剛才那個,有問題,你幫我查查。」
那人蔚景曜早在覺察出蛛絲馬跡的時候,私下裡就探查過幾番。他幼時家鄉突發大水,被爹娘賣給了人販子,輾轉流落上京城,去勢入宮數載,後因身世清白,被指派到了東宮。安公主是個沒脾氣、純鬧騰的主子,並不把身邊的侍從當下等的低賤人看,不但每月俸祿照發,逢年過節加倍,更准許他們識字讀書,開明事理。
但也虧得「識字」留下了線索。暗衛攔截了一封從東宮流出的密信,上寫:「事已將成,望君信守承諾。」那字龍飛鳳舞,和安公主的筆跡如出一轍。想來就是這位代筆侍從寫下的。
蔚景曜問:「你可有什麼想法?」
安樂哀哀嘆口氣:「我只是在想:宮斗終於要向我這隻小貓咪動手了。」
蔚景曜默默記下這句的話,打算回去也查一查用典何處、所謂何意。他向安樂承諾:再有兩日,他必定能找出幕後的真兇。
數年間的朝夕相處,她把他們都當自己人看,卻不想身邊當真出了奸細。她神色沉重地應下蔚景曜的話,繼而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又歡快起來。她笑盈盈地打量蔚景曜,夸道:「有你真好。」
「此為臣之本分」「為太子,必當盡心竭力」誓死效忠的宣言太多,蔚景曜尚沒決定說哪個,安樂又接了下一句:「起碼我摔倒的時候,有你扶著。」先前她如果不小心在地上滾個圈,席鴻都是要全方位的捧腹笑個夠,才會慢悠悠扶她起來,哪比得上蔚景曜及時又體貼。
其實安樂還說了幾句「多謝」,但蔚景曜沒聽著。他離開東宮的時候,腦袋裡還在反覆回放那句「有你真好。」本來這句話沒什麼歧義,偏生安公主加了後半句,聽起來別有其他的意味。蔚景曜感覺自己的耳朵隱隱發燙,便是心虛自己的耳朵會發紅,他不著痕跡地撥了撥頭髮,掩住了。
第8章
安樂原本想著,要沉著冷靜、不動聲色。但她忍不住,視線總往那位可疑的侍從身上飄,質問的話涌到嘴邊,又不能說出口,糾結得不行。侍從在安樂左側偏後的方位侍立,安樂時不時斜瞄他,沒一會兒眼睛就開始難受抽筋。
安樂捂住眼睛,道:「你,站這兒。」伸手指了御案左前方的位置。
侍從依言,趕緊向前走幾步。與安樂擦肩而過的一剎那,他感覺安樂似乎故意嗅了嗅什麼,但又不確定。於是待他站定身子,便狀似不經意地抬眸,看向安樂,與安樂看他的視線撞個正著。侍從大驚,連忙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不再動了。
安樂心道,果然是有問題。她打起精神,躲在豎起的話本的掩護里,只露出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緊嫌疑人。她的視線猶如破開層層烏雲的璀璨金芒,讓人避無可避。侍從被她看了一會兒,渾身就不自在起來,身子心虛地晃了晃,撲通跪在了地上:「奴才有話要說!」
「嗯?」
侍從慌亂地左右看看,又把頭深深壓下去。
安樂便是懂了,她揮揮手,道:「你們且走遠點。」待其他人都和她隔開一段距離,她對侍從說:「你附耳過來。」
侍從膝行至安樂身邊,安樂用篤定地語氣先發制人:「你有事瞞著我。」見侍從點頭,安樂按捺住內心的激動,道:「從現在開始,我問你話,你都要據實回答。」
侍從顫抖地說:「是。」
安樂便是一拍桌子:「你這幾日瞞著我——偷吃什麼了?」
「啊?」
安樂早就敏銳地注意到了,侍從的身上殘留著其他食物的香味!那味道主偏酸,細嗅之下,尤帶著股勾人的濃郁軟爛,一定是西紅柿、土豆、燉牛腩沒錯!「說,東宮戒備深嚴,你是怎麼把肉食帶進來的!」安樂義憤填膺地握緊了拳頭。
侍從啞然,有點反應遲鈍,答非所問地說:「公主,齊親王要害您。」
安樂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帶肉入宮」上,聽見侍從岔開話題,她不感興趣地敷衍了一句,把話題扯回吃食正軌,問:「你如何避開了巡邏侍衛?」
侍從說話漸漸利落起來,加快了語速,道:「都是齊親王一手的策劃,他想害死您,以此繼承皇位!」
安樂孜孜不倦,繼續把跑偏的話題往回引導:「齊親王的入宮計劃是什麼?」
「他綁架了奴才的親妹妹,藉此威脅奴才聽命於他。然後他給了奴才毒藥,讓奴才混在您每日的膳食里。毒藥銀針驗不出,但是連服三個月,藥石難醫、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