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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48:51 作者: 余塘
    一而再,馮氏也出去。

    堂屋只剩下兩個人。

    還要挑事,沒完沒了。司空見慣的簫清羽都覺得累了,他扭了扭僵硬的脖骨,回頭看秦蓁:「害怕嗎?」

    秦蓁那股懟人的意氣很快消散,波瀾不驚:「我們占著理,怕什麼。在秦家,我也遇到不少為難人的場面。那些人才是,口蜜腹劍說些拐彎抹角的甜話,一不留神哄你下套。像大娘這樣直來直去的,反而還好對付。」

    鄉村有鄉村的雞毛蒜皮,後宅有後宅的腌臢不堪。她跟著那位薄情爹別的沒學到什麼,不易服軟,討價還價,氣人瘋魔,倒是學得幾分。

    簫清羽狹眸微眯,散出兩道幽邃的光:「別的新媳婦見這仗勢是要怕死的,你……也許真的適合這裡。」

    秦蓁腦子裡還盤旋一件事,沒細究他的話,反而捶上他的肩:「我不怕,但聽多了也煩。你為什麼不分家,要跟這些人住一起。」

    她現在,特別像村里那些受了磋磨想攛掇丈夫分家的小媳婦。

    念及此簫清羽微驚。

    前段時日,提及他們住的土胚房,她還客氣說不在意住在哪裡,一副客客套套的樣子。

    那時他知道,這種客套,反而是沒打算跟他過日子的表現。

    現在,她怎麼又在乎分不分家了?

    他捏住她砸來的柔軟粉拳,心中為她這副撒嬌模樣蠢蠢欲動:「秦蓁,我——」

    門口周氏氣沖沖走了回來,簫清羽瞥見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話音戛然,直接像抱一個孩子般,夾住秦蓁往身後放。

    恰時,周氏怒氣勃勃衝到他們面前,手心攤開一錠銀:「這下跑不掉了吧,藏錢了你們還學會!」

    簫弘光跑得不及妻子快,文縐縐的走過來,臉上也怒氣盡顯。

    他們什麼都能忍讓,唯獨掌財這一塊,斷不能姑息。

    秦蓁探出小腦袋,驀然想起那錢,是裴少爺給的。居然還去搜他們房間了?太可怕了這家人。

    已經清楚他們要說什麼,簫清羽主動交待:「賣虎還剩下兩錠銀,交了一半給阿奶充公中。這是我自己留的。侄兒如今娶了媳婦,許多事跟從前不一樣,要花錢的地方變多了,所以恕我不能再上交所有錢。」

    他懊惱,看到秦蓁被大娘逼迫賠償皂角粉和料酒時,他不能立刻挺身而出拿錢消災。他窘迫,爺爺過壽時,家中連買肉的錢都無給他老人家過壽。

    以前的他一個人一身利落,現在有了旁的要護住的人,他就不能再對大房聽之任之。

    秦蓁聞言,尤其那媳婦二字,雖知在外人面前這樣稱呼無不妥,但她,聽得臉有些發熱。因為他鏗鏘堅定的話,心尖也悄然升起一股暖流。

    大房兩口子聽得愣住了,像看見鬼一樣直愣愣的盯著侄子。往日對待銀錢上他從無二話,別說扣留錢了,就是冬日裡叫他穿單薄麻料,也不見他有抗議。

    簫弘光思緒飛轉,瞥了老母一眼,指著侄兒講道理:「你怎能生出這等自私狹隘的思想來。你無父無母,是我們自小把你養大,如今你倒是娶了妻子了結終身大事,可你堂妹含玉還未出閣,你堂弟還要念書考試,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

    簫清羽再清楚村中規矩不過,坦然的回道:「不是說不交,只是不全交。侄兒大了,雖然不分家,也該有自己的生活,沒有錢,談什麼生活。像我能交一半供養家中的,村中少人能及。倘若大伯覺得不公正,就去找里正來評判。」

    「我說不許!」

    簫弘光大斥回去,少了那一半的財源,原本就緊巴的家中,大房再不能過得滋潤。

    簫清羽張了張嘴,甚是無語。他真不會他們那套胡攪蠻纏的功夫。

    簫弘光看向老母,隱隱威脅的口氣:「娘,爹不在,您來做主。村有村法,家有家規,我們家與別人家情況不同,不能一概而論。二房那裡我們又不是不給錢,只是讓清羽把錢交出來,再由我們分配,做衣裳買米糧,沒一樣會虧待他們。您說呢?」

    「我……」馮氏支支吾吾。

    簫弘光再度出言逼迫:「您要是同意清羽就這麼更改家裡的交錢規矩……那書翎的學也別上了,我也不去教私塾了,一家人就這麼著。」

    馮氏低下老臉:「……羽哥兒,你就讓讓步吧,十幾年不都那麼過來了。」

    話一出,周氏驚喜的握住銀子,不用擔心再要退還回去。

    這一局,周氏終於勝了。

    走回屋中,秦蓁還沒理清。她也不知,簫清羽會這麼『不老實』,偷偷藏錢。

    看向一言不發的大小姐,簫清羽分外窘然:「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嗎,大房人口多,所以我要顧及他們?」

    這回倒是不見伶牙俐齒的大小姐出聲幫他。

    秦蓁回神看他,她悠然走到床邊,坐下,理了理被周氏翻亂的被褥,道:「你還有沒有錢,都被他們搶去了?」

    簫清羽對她毫無保留:「還有這段時間賣花生得到錢,我也留下一半,百來文,大娘估計沒搜到。」

    秦蓁眼睛微亮:「那也不少了,去,拿來給我。」

    簫清羽二話不說,去衣櫥一件衣裳的內袖裡拿出一緡錢。走到床邊,挨著她坐下,把錢給她。

    秦蓁筍尖嫩般的手指撥弄著銅錢,粗略數了數,嘴角勾笑:「這麼聽話,說給我就給我?」他大概還不知她的用意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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