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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48:51 作者: 余塘
    眾人不大明白這話里意思,難道是回答東家那聲長輩?不過東家才十六,小了他一圈,說是長輩也不為過。東家的父親也才三十有二。

    至於秦蓁,直接略過了:「林叔可否跟我說說杭蜀繡坊的狀況?」

    林淵「……」

    談了又有一會,快到未時,秦蓁不得不要回家了。她掏出一眼可見的十個銅子,直接從繡坊這裡換袋黃麥面回去。

    「現在繡坊拿米糧的地方,可還是原先給秦家我的小廚房供應米糧的木牌,梁老闆家?」

    東家從閨閣之時就不愛過問這等小事的,宮如雪聽到了一怔,繼而回答:「是。東家是不是在婆家有困難?這錢不然你拿回去,以後直接來繡坊拿米即可。」

    秦蓁擺手,道:「我只需那梁老闆每回算我便宜些,不多,五文錢可以買的上好黃麥面,他讓一文錢即可。你記得去通告他一聲,下回我去的時候,讓他讓讓價,他應該認識我的。至於報酬麼,我們整間繡坊的米糧生意,不是又交給他麼,希望他不會跟我吝嗇這一文錢。」

    幾個姐妹怪異的相視一眼,宮如雪道:「東家倒不必算得那麼仔細。梁老闆是個好人,從前他送東西去秦家,沒少被姜姨娘挑刺剋扣銀錢,也沒少被東家你解圍,他當然認得東家你的。雲霜露面去買糧的時候,他尚且說拿米糧本價給我們,東家要是去,有我們這麼大生意給他的惠利,就是白送給簫家一家子口糧,他也是願意的。」

    「誒,吃穿住行乃是基本,哪能長久的讓人家白送。你照我的話去跟他說便是。」

    得知那梁老闆這麼好說話,秦蓁就安心了。

    東家不要很大的便宜,卻愣生生從中摳取一文錢毛利,這是何道理?眾姐妹苦思無果。

    於是優惠從今日算起,秦蓁帶回兩斤上等的細黃麥面回家,沒摻雜得半點穀殼和石灰,而且非常新鮮,重要的是,還有兩文錢回到馮氏手中。

    就因為這種種好處,把馮氏樂得眉開眼笑,對秦蓁強去趕集的事情,也不惱怒了。

    又是勞碌一天清閒下來的夜晚。簫清羽沒想到大小姐說到做到,他收拾好柴房回到臥房時,就見地面疊了兩層厚厚棉被。連鋪蓋都給他準備好了……

    熄了燈,他認命的走到鋪蓋邊,掀開被子躺下。其實床上也一樣的硬,只不過沒有旁邊那團牽動人心的嬌軟東西。

    簫清羽單手支額,又是只能在地面,從下往上瞻仰大小姐擦香膏的動作。

    最初看,只覺得像猴兒撓癢,分外體會不出感覺。如今不知怎麼,她的俯首仰頸,一舉一動,皆像羽毛一樣,在他心尖刮擦過痒痒的感覺。

    他親眼看著那條纖細的黑影,走向床邊,躺下。一直到她動也不動,他才收回視線。

    手掌交握枕在後腦勺,身旁感覺空空的,簫清羽閉目而不眠。

    雖只有兩晚,一旦身旁有過溫暖,便再難接受孤獨。

    春季更深露重,長夜寂寥漫漫。

    第18章

    過了幾天清閒日子,秦蓁從一開始怨惱大房的貪婪無厭,拿走了家中維持生計的銀兩,現在倒慶幸他們的離去,偷得耳邊清靜。縱然馮氏還是對她有不滿之處,尚算一個安分的老人家,不會無故生端。

    春風獵獵,凜冽吹拂,不驟然刺骨,卻讓你汗毛慄慄,一點點侵蝕進皮囊中。即使在家中,有幾塊泥牆作擋,秦蓁還是用花頭巾將頭包裹住,減輕風的侵襲。

    她頭戴花巾站在井口邊,雙手攀絞著粗繩,提拉木桶。得簫清羽指點後,她將大桶換成小桶,雖還是吃力,不至於被拉得倒退。

    就在這時,人未見聲先至,歡歡喜喜的聲音充斥了前方庭院,還有簫含玉一蹦一跳的動靜。這些雜聲匯聚起來,直叫秦蓁鬱悶頭疼。

    周氏像個斥候兵一樣到處走動。

    「哎呀讓我數數雞鴨少了沒,每天剩了多少雞蛋我是不曉得了!只讓人記著那雞蛋都是留給家裡考功名的人的……這肥豬髒死了也不洗洗,味兒忒埋汰人。那菜地我還得去檢查檢查,侍弄好沒……」

    夾雜著簫弘光郎朗的頌念聲:「常騎大宛馬,多佩于闐玉。明珠博美姬,黃金酬麗曲……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朝看遍長安花……」

    這是顯擺去城裡見識了世面呢,秦蓁卻想笑。多說學子出寒門,就算有富家子弟求學的,也不會邀他們這個層次的去攀談,一堆渴盼學子出人頭地的父母,頌點幻想詩句助興也罷,簫弘光卻是早已預見到了未來富貴滿堂般,眼中皆是美姬妙曲、金殿傳臚。

    這時一道人影風一般刮過來,一舉拍掉她拉繩的手,扯掉她的頭巾,動粗蠻橫粗魯。

    盛滿水的桶倏然掉落,激起噗通水花,動靜格外大,連在裡屋的簫清羽,都聞聲很快趕了出來。

    簫清羽隻眼看到大小姐裙擺被水漬濺濕一片,忙走過去,屈膝半跪,挽袖擦拭,邊透著責怪又很輕的口氣:「怎麼回事?那小桶還提不動,就莫要提了,我就在屋,叫我便是。」

    他一系列下意識的舉動看呆了兩個女人。

    秦蓁的身心,都仿佛在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搖擺,宛若踩入雲端,有些茫然無措,又流連於安穩寧靜的煥麗感覺。

    她尚未回神,也沒來得及接著想下去,就聽旁邊響起一道冷諷聲。

    「酸,酸死了!好個狐媚胚子,仗著夫君寵愛,居然敢在家裡無法無天!」周氏有些膈應的別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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