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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48:51 作者: 余塘
手剛抵上磨子推桿,就被一道驚詫的聲音叫住。
「別動別動!秦蓁啊,這哪兒是你能幹的活,」又是周氏,風風火火跑過來,將秦蓁拉走,並厲聲訓斥了簫含玉:「臭丫頭有沒有點眼力勁兒,人家大小姐跟你這身糙皮子能比嗎,刮擦到人家金貴的身子我們可賠不起。」
「大娘,別說含玉了,是我自己湊上去的。我也是家裡的媳婦了,幹活是應該的。」秦蓁搖晃她的手,打斷讓她別說了。
這是她親女兒,都捨得這樣說。看來真相揭露以後,休想指望這個人還待她這般客氣。
「喲,秦蓁真懂事!行了,這裡什麼活都不用你干,你就回房休息,要不就出去走走,認認人兒。」
簫含玉不領秦蓁的情,被娘臭罵一頓憤然不已,趁周氏轉身就沖秦蓁做了個鬼臉。
秦蓁沒辦法,在這裡暫時確實太多餘了,她就回了東屋後院。她蹲在菜畦地邊上,兩手撐腮。一早上就這樣恍恍惚惚過去了,沒有她預料的艱苦,簫家人的冷漠,而是在一種虛幻的吹捧中度過了。
這裡沒有『採菊東籬下』的菊花,『畫闌開處冠中秋』的桂花,『曉迎秋露一枝新』的紫薇花,高雅的生活逸趣都變作生活實實在在的糧食,青菜葉子味瀰漫在空氣中,透著一股淡淡苦澀。
發了會呆,秦蓁還是想找些事情來做,就去屋裡搜刮簫清羽的衣服來洗,她帶來的衣服都是乾淨的,暫時洗不到。
後院的井沒有安軲轆,光提起厚重的木桶放到井裡去時,秦蓁就感到有些吃力。等木桶在井底吃滿了水,她徹底抬不上來了……
秦蓁將系桶的麻繩的另一端在纖嫩的手臂上纏繞幾圈,勒緊自己的皮膚,扯著繩子往上生拉硬拽。
拉不上來,秦蓁轉個身將繩子坎在肩膀上,朝井口的反方向,使出吃奶的勁兒往前拉縴。臉正憋得發紅,屋檐轉角驀地走出來一個人,這副模樣太狼狽,當即嚇得她滑脫了手,身子反被繩子往後拽。
「餵。」
簫清羽快步疾跑過去,單手攏住秦蓁的腰,另一隻手拉住往下掉的繩子。等秦蓁穩住後就鬆開她,兩隻手去拉繩,三兩下將大木桶給拉了上來。
盯著滿滿的一桶水出了會神,簫清羽拿起嬌小姐勒破皮的手腕看:「受傷了啊,我房裡有藥。」
秦蓁抽回自己的手,一臉氣鼓鼓,別過頭看遠處。
簫清羽微愣,繞到她身前,抬腳踩在井沿邊:「大小姐,還要我拿藥出來給你敷?」
秦蓁沒說話,眼淚珠子一顆顆滾了出來。
或許是嬌小姐昨晚投壺的英勇形象還印在腦海里,也不是那麼嬌弱,簫清羽覺得跟她開開玩笑也無妨,誰知這就哭了。
「我,對不起,真疼了?你別哭,站著別動,我去給你拿藥。」
秦蓁扯住他袖子,搖搖頭:「我就是覺得好狼狽好丟人,你不會不出現嗎。」
「我要是不過來你就掉井裡了。」簫清羽環著手臂,不明白大小姐的古怪心思:「再說這有什麼好丟人的,我有時去山上颳了一身的傷回來,你這點小傷,比起我的來算什麼。」
秦蓁低著頭,哭腔音還很重:「不是這個意思。我連水都拿不到,以後豈不是得渴死。」
洗衣燒飯什麼都要水,她還想踏踏實實在這過一段日子,現在連最基本的都做不到。
看向那一桶滿噹噹的水,簫清羽無聲的笑了。
等秦蓁抬起頭時,他忽然靠得極近,近在眼前,長睫刮刷到她臉頰。像是還要前進在她耳邊說什麼,然而被她這麼一盯,就停住了。兩人對視片刻,呼吸淺淺拂過對方。
從未跟異性相處過這麼近的兩人,心口均微微一跳,下一刻,默契般的往後拉開了距離。
這是一種本能的,胸中鼓塞又不知所措的行為,心頭微微發癢的感覺難以捕捉的一閃而逝。他們均是沒有母親的,秦蓁的父親又沒有管過她。什麼男女之道夫妻之道壓根不懂。
簫清羽本想調侃大小姐一通,經這麼一下,他出口變得老實起來:「大小姐,你看看那水桶有你人的一個半大,還是盛滿的,你能提起這麼高,已經驚到了我。」
他看到她有些微紅的臉頰,別過自己也有些莫名發熱的臉,「那水桶全家只有我一個人用,我每天都會把廚房裡的兩大缸水裝滿,你要用水去那裡取就是了。」
秦蓁鬧了個大紅臉,原來如此。
簫清羽想了想,怕她自己隨時要取水有特殊需要,又道:「如果你非要自己取水,用大木桶裝一半,或者去廚房拿小木桶過來裝。幹嘛非要冒把自己拽井裡去的險,是吧。」尾音染上調侃的意味。
第3章
秦蓁羞憤欲死,讀了些聖賢書何用,遇事如此不知周轉。乖乖承受他的打趣般的教誨,沒有還嘴,她另問道:「家裡不是只有你幹活嗎,你不下地,怎麼在這?」
簫清羽不答,臉色有些不自然,收斂那副□□大小姐的乖張表情,背轉過身。
拳頭微微的攥住:「你為何對我家的事這麼了解。」
浮動的雲飄過一團,遮擋住白日的盛光,驀地在男人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秦蓁心思一動,想必這話觸動了他不可窺見的傷痛。若說自幼失怙是他一直沒成親的原因之一,那勞動力薄弱這由頭,還得排在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