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2023-10-01 00:36:12 作者: 蔣勝男
    吳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曉嵐,我以為我去弄這些補品,已經算是夠關心老蘇了,但現在看來,還真是不及你有心。」

    曉嵐倒有些不安了:「吳姐,看你說的。」

    吳姐笑了:「謝謝你告訴我這個辦法,老蘇的頭髮保住,我真是要感謝你一輩子。對了……」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聽老蘇說,X先生下月要回鹿州。」

    「真的?」曉嵐也驚喜交加,連忙追問了一聲。

    X先生原是本地人,二十多年前隨舅父遠赴非洲,多年來企業擴張涉及各行業,在非洲數國政商兩界都擁有極大勢力。業內都知道,若是同x先生搭得上線,就等於半隻腳踩入非洲各類「金礦」型產業了。X先生雖然頗有提攜同鄉的美名,只是如今他身價漲高,來去匆匆,他若是回國,自然有省部級的高官不遠萬里趕來為他接風,平常人難得知道消息,也不易尋到機會接近到他。

    曉嵐聽了吳姐的語氣,心中一動:「吳姐,你有辦法能讓阿綸有機會見一下x先生嗎?」

    吳姐沉默片刻,才道:「老蘇有個表兄弟,同x先生是年少時的朋友,這次x先生回來,自然也是要同老友們團聚的。X先生那裡有個項目,但是他表哥怕是沒有實力接下來,所以想托老蘇幫著找個合伙人……」

    曉嵐已經明白了,連忙道:「謝謝吳姐,能否給我們一個機會?」

    吳姐想了想說:「我約了他太大明天去喝茶……」

    曉嵐已經接口道,「我來請吧!」

    吳姐笑了:「好吧,就當我們遇上,你試試看你們是否談得來,要是談不來,我也沒辦法。其實老蘇還真是蠻猶豫的,『不作中,不作保』,他們這些做銀行業的,個個膽子都小,實在不敢替人承擔什麼。」

    曉嵐心領神會:「謝謝吳姐,我心裡有數。」

    吳姐爽快地道:「那好,地點就定在我們自己的會所吧!」

    ABC俱樂部,已經改名半山會所,而這一次的會面,也將跟無數次會所中的那些聚會一樣,在淡淡茶香中、在動人的音樂中、在SPA中……最後兩位太太達成意向後,就分頭打電話召自家丈夫來,由著男士們自行商議合同細節,完成一次次的合作。

    轉眼就到了跟林紹祥約定的時間,曉嵐先訂了座,提早過去點了菜,才看到林紹祥風度翩翩地過來。

    他一坐下就拿了個移動硬碟推給曉嵐:「這裡面有些材料,我想你應該用得上。」

    曉嵐接了硬碟,看了看:「是什麼?」

    林紹祥抿了一口紅酒,很是輕鬆:「是關於一些政策,優惠條件,需要的文件。還有就是鞋類的一些改進技術,和研究機構的具體情況,另外還有一些國外連鎖聯營公司的管理模式……」

    他說得輕描淡寫,曉嵐卻聽得心驚,這小小的硬碟裡頭所含的信息卻是萬金不換,這輕輕一句里,不知道有林紹祥多少的心思。她想了想,還是問:「為什麼要給我?」

    林紹祥笑了笑:「就當我幫老同學一把,不行嗎?」

    曉嵐微笑著推回:「這個情面也太大了。」

    林紹祥也微笑著再推回:「就當我欠你十年前一個道歉,一句解釋。」

    曉嵐想了想,乾脆不在這個話題上繞圈子,問道:「我記得你上次說過,是應一個企業邀請幫助他們做上市,現在他們不做了,你為什麼又要留下來。」如果林紹祥這份留下來的心,用心做這份材料的心,是出於某種感情,那麼此時的她,真是不勝負荷的。

    林紹祥淡淡一笑,或許他當初在接受鹿州大學的聘請時,他在做這份材料時,或者帶著一點點其他的想法,但是在曉嵐跟著張羽綸一起回來,一起投入張家的企業運營之後,他那一點點的想法,也早已經克制了。

    更何況,其實他更多的,還是有著他自己的計劃:「我在華爾街這麼多年,也研究了這麼多年西方的經濟方式。可是我發現,沒人能夠解決經濟危機。唯一的收穫就是,他們學會了轉移危機。利用戰爭,利用大國強勢,利用一切手段……從1985年的日本廣場協議,到九十年代東南亞金融風暴,再到伊拉克戰爭。可是總有一天,一切被轉移掉的危機會總爆發。所以我想拋棄那些理論,回到中國,來看看我能不能再做個新課題。其實我本來是打算去上海,可是沒想到來到了鹿州,跟這些企業家接觸後,我卻有了新的發現。或者我可以做個新課題,我們可以不再想著逃避危機,而是在危機過後如何再生。而鹿州是最值得研究的地方,因為鹿州的草根企業家們,他們具有這種野草般強悍的再生能力。」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曉嵐不禁也感觸起來,忽然覺得這句詩的確是太貼合鹿州人的生存能力了。這十年在鹿州,她是深深地感受著身邊無數人展現這種能力,不管是白手起家的方菊英,還是仍然一窮二白在夕陽紅亭燒粥的葉大媽等人,不管是吳姐這樣的富太太還是九婆這樣的老保姆,不管什麼樣性格的人,再柔弱處也都在天性中似乎帶著這塊地方上特有的堅韌。

    她看著林紹祥,忽然間有種衝動,想把那天自己接到他電話時正在想的事,去問他。這些疑問在她心裡不止多少回自問,可是她卻不能跟張羽綸說,也不能跟公婆說,因為他們無法理解她這樣的想法,事實上她自己有時侯也懷疑自己的無病呻吟:「紹祥,有時候我覺得我是有產階級,可是從小到大,我們所受的教育,還是無產階級太深的烙印。那天我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正在濱江大道上,我看著夕陽紅亭等著舍粥的人,看著路上那些失業的人,我忽然有一種很深的自我懷疑和自我厭棄。你看,我這十年,忽然就掙了這些錢,可是它是怎麼來的,我到現在還是一片迷霧。也許當初在掙錢的時候,什麼也沒顧得上想,但是現在,卻覺得很荒謬。錢流進我們的口袋,也等於流出了他們的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