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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6:12 作者: 蔣勝男
吳姐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卻問:「你說的這個理念,是指什麼?」
曉嵐平時一向謹言慎行,不過想到自己已經離開了,數月積壓在心裡的鬱氣,不禁也想找個地方發泄一下,於是和吳姐一邊喝酒一邊吃飯,一邊把她在北京總館的整套會所式理念,包括她自己所知道的西方一些類似女性休閒會所,文化沙龍式的理念也一併說了。她說得滔滔不絕,再加上吳姐不停地詢問,以及加上吳姐商業理念的思路碰撞,這頓飯直吃了數個小時,這才盡興。
她最後舉杯時,以為是最終一次的飯局。吳姐問:「你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她想了想:「先在鹿州玩一個星期,然後回京。」苦笑著說:「回京以後,就要找工作了,所以,就當這一星期放自己一個大假吧!」
吳姐不動聲色地問:「你在會所,一個月拿多少月薪?」
曉嵐說:「在北京的時候,是一個月一千二,因為外派到鹿州,漲到一千六,再加上四百房租補貼,一共兩千。」兩千在當時已經算得不錯的月薪了,一般大學剛畢業,不過是六百到八百,雖然她和三位教練的工資和房租補貼由北京總部所定,並不是由鹿州分館能決定的。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終買單的卻是陳太,所以陳太不甘心,變著法兒想用本地便宜的人工來取代。教練專業性太強,所以瞄準了她先動手。
吳姐點頭表示了解:「那你回北京之後呢,會是一千二還是一千六?」
曉嵐苦笑:「難說。」她的個性,向來是不太喜歡隨便跟人充老友記交底牌吐心理話,尤其是經常同一堆闊太太們相交,基本上不太意願同她們談自己的經濟情況,這也是一種微妙的自尊心起作用。不過一想此後之後未必再見面,將來也不過陌生人,再加上今天邊喝邊聊本來就處於一種非常放鬆的狀態下,忍不住就說了:「回去也未必找得到工作,更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工資。已經畢業大半年了,許多同學還沒找著工作了,再說新一屆的學弟學妹們,現在實習期間就開始聯繫單位並免費替人家打工了!真不曉得為什麼,以前說大學生多吃香,我們考試的時候過千軍萬馬斬殺進來,結果畢業時還得千軍萬馬同人家搶工作。比我們早兩年年的畢業有分配,比我遲的又不用象我們考得這麼辛苦,真是兩頭的苦都吃了……」
吳姐點頭聽著,忽然說了一句:「那就別走,留下來吧,我請你幫我做事,一個月五千,願不願意?」
曉嵐忽然停住了,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才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意說:「吳姐,我當您是朋友,所以今天才什麼話都同你講。我已經說過了,辭職是我自己跟陳太理念不合,跟您的事無關,對不起,我先走了,今天就讓我買單吧,以前都是您請我……」說著,站了起來。
吳姐氣定神閒地坐著:「坐下,曉嵐,我會讓你買單請我吃飯的,不過不是今天。我是個生意人,如果我覺得對不起你想補償你或者可憐你,我會買份厚禮包個大紅包給你,一次清帳。我不會拿做事的工作,不會拿一份合約來做人情。」
曉嵐手裡仍然拿著包,但是臉色卻有些驚疑不定,索性坐下來聽她說完:「吳姐,五千塊錢月薪不是開玩笑的,你請我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吳姐微笑:「我給你五千的月薪是覺得你值這份工錢。陳太這樣搞下去,我們都不會去那兒長久的。我就要你幫我們開一家——嗯,今天晚上你說的那種會所沙龍,地點就在我半山那間別墅,反正那裡一直空著,怎麼樣?」
曉嵐啞然失笑:「吳姐,我怕你會虧本!像陳太那樣拼命想辦法增加項目壓縮成本,都可能可會虧,更別說我說的那種理念,只怕你三五年之內只見錢出去,不見錢進來。」
吳姐擺手:「這你不用擔心,我都說我是生意人,只會比你算得更精。房子是我自己的,不用房租,至於陳太那種一年十幾萬的加盟費,也不過是換個品牌名換個你來當店長。我請了你,那種加盟費就不用付了。這兩項省下來,可就遠遠超出你的五千月薪了。」她笑了笑,笑容中無不揶揄之意:「陳太覺得請你兩千太貴,我覺得太便宜了,她覺得用玉真來代替你只需要八百,我覺得那個玉真,連六百都不值!」
曉嵐也不禁一笑,吳姐忽然按住了她的手,正色道:「更何況,辦俱樂部不是我一個人出資,還有英姐、華姐她們,一共八個人合股,就算你全虧了,這筆錢也不過是我們平時給陳太的VIP年費。所以,曉嵐,不是我請你留下,是我們所有的人,請你留下來,因為你值得!」
曉嵐忽然覺得眼角有點酸澀,她本能地低下頭來,沉默片刻,調整好了情緒,才抬起頭來微笑著對吳姐說:「我謝謝你們大家,我這幾個月的工作,能夠得到這句肯定,這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不過,我還是想說聲對不起,我不能留下來,因為我爸媽都在北京,所有的親人朋友都在北京,我是不可能在鹿州長住的。再說,就算我跟陳太鬧不愉快,但賓主一場,我也不想一離開就挖她的牆角,她也不容易,這份投資太大,我們只是理念不同,並不希望看到她的生意就這麼完了!謝謝你,替我向大家說一聲謝謝!」
第二天,曉嵐就退掉了房子,坐上了飛往北京的飛機。
回北京三個月了,曉嵐依然沒有找到合意的工作,甚至是連不合意的工作也很難找到。這一年全是擴招的學生已經到了畢業的年紀,實習期就開始在各種頻頻出現在各種招工場合,甚至可以低價無價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