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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頁

2023-10-01 00:36:02 作者: 香癮
    柳恩煦沒有一點反常,指著坍倒在地的一地碎雪塊,無奈地自嘲:「搭了半宿,竟一點進展都沒有。」

    秀月彎腰將她染在膝上的雪抖落,安慰:「王妃忘了嗎?咱們曾經也搭過,只是那會搭的雪人小,所以不容易壞掉。」

    柳恩煦看著眼前塌了一半的臃腫殘體,才恍然她竟無意間把這個小雪人當做了自己的希望。

    希望太大,怎麼會不落空。

    柳恩煦笑了一聲,捂緊了秀月遞來的暖爐。手上突然襲來的暖意,衝撞了原本的惡寒,讓她身子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直到她緩緩感受到那股暖意隨血液流向心脈,繼而溫暖四肢,她才抬眼去看東方露出的那抹淺淡的魚肚白。

    她輕嘆一聲,轉身往殿內走,交代秀月將雪人的碎雪塊移走。

    秀月看著柳恩煦廢了半宿的傑作於心不忍,卻還是同早起收拾院子的園丁交代了兩句。

    柳恩煦抬手去撥棉簾,身後卻由遠到近傳來窸窸窣窣地踩雪聲。

    她回頭,看見郁昕翊彎腰撿了一塊雪人的碎塊,臉上掛著足以融雪的笑意,放在鼻前嗅了嗅。

    第71章 休沐 「若你說沒我不可,我就考慮留下……

    郁昕翊是看著延康喝完兩次藥湯才跑來雲霞殿的。他一夜未眠, 想到柳恩煦脖子上那條半掌長的猙獰傷口就心煩意亂。

    他隨手將手中帶著清甜氣味的血塊拍在坍塌的雪人身上,才邊看著那個形狀怪異的雪人,邊抬步走近了柳恩煦。

    他在她面前彎下腰, 即便眼裡都是血絲,聲音依舊耐心溫和:睡覺的時間堆雪人?」

    柳恩煦看到他多少覺得欣喜, 她用拇指摸了摸他青黑的眼底,反問:「你怎麼這會還過來?」

    柳恩煦以為他會一直陪伴延康的。

    「雲霞殿更暖些。」

    郁昕翊語氣悠然, 抬手握住她伸至眼前仍然冰涼的小手,拉著她往殿裡走。

    「那我一會叫管家多送些炭火過去,怎麼能凍著殿下。」柳恩煦淺笑一聲, 故意逗趣。

    郁昕翊側臉睨了眼裝傻充愣的小姑娘, 落座的同時拉著她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他看著柳恩煦脖子上纏的雪色脖巾, 臉上的笑容收斂, 伸手去輕柔地拆解。

    脖巾輕落。

    露出裡面纏裹結實的細布, 上面還隱隱能看到裡面洇出來的斑斑血漬。

    「困不困?」

    他將視線上移,看著她那雙極盡疲憊的清澈眼瞳,手上的動作沒停。

    柳恩煦垂睫, 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心裡的委屈和難言。她拉住他放在自己脖間的溫熱手掌, 貼著他胸膛緩緩靠下去,讓身體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姿勢,蜷縮在他環住自己的手臂中。

    他的兩臂間, 一直都是最安全的地方。

    柳恩煦睏倦的「嗯」了聲,靠在他懷裡才讓她感受到洶湧襲來的困意。

    她像個初生尋求庇護的幼嬰, 渴望著來自他身上的溫暖和關懷,她依舊習慣性地牢牢抓緊他的衣襟,生怕他突然消失不見。

    郁昕翊心中因慚愧而不停敲打,他起初還那樣誤解了她。她弱柳扶風的小身體, 怎麼能傷害個七尺男兒呢?

    郁昕翊沉默不言,垂睫看著懷裡的柳恩煦緩緩合眼,直到呼吸漸沉。他抬手取了條疊放在一邊的薄毯,搭在她身上,才再次將視線挪回她手上的頸。

    昨夜的情況,只要她隨意一聲呼救,木七就會衝進去毫不留情地斬殺刺客,可郁昕翊不知道她究竟因為什麼沒有那樣做。

    他昨晚陪著延康的時候,腦子裡翻來覆去地琢磨著柳恩煦的心思。

    他一直都覺得她即便心思縝密,也該和伊寧一樣,做事沒有分寸。就像她每次不計後果地去達到自己的目的一樣。

    可這次呢?

    他完全想不通。

    她竟然不遺餘力地保住了小霖。連見到自己的那一刻,也什麼都沒講,想將這件事情隱瞞。

    但他想不通她隱瞞的初衷是什麼,是怕還是不信任?

    郁昕翊苦笑著搖搖頭。

    恐怕都有吧。

    他起身,抱著柳恩煦走近床榻,將她放在了舒適綿柔的軟褥上,自己也合衣在她身邊側臥下來。

    他知道小姑娘想讓自己能留在她身邊。他更清楚兩人之間早已產生了微妙的感情,可郁昕翊始終認為這點情誼完全不足以令她不管不顧地捨棄一切。

    刀口再深一些,她就會送命。她這樣不計後果,真的不會後悔嗎?

    所以前段時間他故意疏離,也是希望她能清楚他這個假身份終究會失去價值。當他什麼也給不了她的時候,這份感情恐怕也值不了幾分。

    但他意外的是小姑娘始終沒有放棄,更沒有一丁點後悔。她那顆溫柔的心裡好像早已給兩個人的未來搭好了一所華麗的房子,只等著自己緩緩邁進。

    他側臥著看她兩隻小手依舊緊握成拳,疊在胸口,即便在睡夢中眉頭也沒有完全舒展。她看上去仍舊一副沒有安全感的模樣,郁昕翊深知這是來源於對未來的恐懼。

    郁昕翊心中的愧疚越發深重。他起初以為柳恩煦找到靈雋只是為了握住自己最大的秘密。

    他以為是她不信任自己。

    可現在想想,好像他才是那個敏感多疑的小人,平白誤解了她的良苦用心。

    她為自己做的一切,早已偏離了她的初衷。這怎麼還能是場說的清道的明的交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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