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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6:02 作者: 香癮
那曲子裡充滿歡快,宛若出谷黃鶯,閉著眼睛聽, 都能感受到音符的跳動。
柳恩煦卻並不多麼喜悅, 她皺眉,睜眼就看到靈雋神色淡然地吹完了最後一個音。
柳恩煦不滿意,開口問:「這曲子莫不是你用來哄騙其他客人的吧?」
靈雋把竹笛放在桌子上, 坦誠道:「王妃聰慧,的確是客人們最常點的曲子。」
柳恩煦點點頭, 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那雙修長的手,又道:「你既然精通音律,過幾日我想在府上辦個小宴,你來做樂師。」
柳恩煦只想儘可能找到證據表明他就是郁昕霖。小宴是假, 試探才是真。
靈雋眼中划過一絲驚詫,隨即眼中含笑,往柳恩煦面前湊了湊:「王妃買我回來,只為了聽曲嗎?」
柳恩煦拿起桌上的竹笛,戳在他胸口前,示意他保持距離:「我只是想找個合理的藉口把你留下來。」
靈雋笑意更深,他低頭看著抵在胸口的竹笛,就像柳恩煦的手指一樣綿軟,他不管不顧地頂著竹笛往前又探了探身子,拿出了別情苑裡哄人的那套招式:「我會把王妃服侍舒坦的,怎麼做你告訴我。」
說著,抬手就去撫柳恩煦的肩。
柳恩煦手上加大力氣往前一戳,自己也趕忙起身,蹙眉道:「這些天,你找些不常給客人們彈的曲子練練,王爺喜歡聽節奏舒緩的調子。」
靈雋單手揉了揉被柳恩煦戳疼的胸口,眼中帶著失望,抬手在古琴上隨意撥了兩下,又問:「今日王妃聽曲嗎?」
柳恩煦見他臉上的隨意漸消,才猶豫了一下,繼續試探:「怎麼就進了象姑館?」
靈雋雙手架在古琴上,開始慢悠悠地彈一首極度舒緩,聽了可以入眠的曲子。
「家裡窮,就賣給牙婆了。」
柳恩煦本還被因這曲子感覺格外靜逸,卻因為他這句話重新掀起了心中的層層漣漪,驚嘆:「牙婆?」
她想說,你不是被奶娘賣給商賈了嗎…
靈雋面無表情繼續撫琴,感慨道:「都是這張臉惹的禍。」
柳恩煦怕自己找錯了人,心裡開始七上八下地拿不定主意,復又坐下,放緩了語調:「願意說說嗎?」
靈雋的琴聲突然變得有些沉重,他抬眼看著柳恩煦,眼裡含著讓柳恩煦看不明白的悲慟,輕笑一聲:「王妃能保我不再受辱,就不要提這些事讓王妃噁心了。」
柳恩煦心中忐忑,垂眼看著他指下的琴,說道:「即便我不問,王爺也會去查的。不如先說給我聽聽,我也好在王爺面前為你墊墊話。」
靈雋手上一頓,琴聲戛然而止。
他並不想談自己曾經那些不堪回首的經歷。
可王妃執意要問,他總不能什麼都不講。
他遲疑片刻,不達眼底的笑容依舊:「小時候家裡窮,弟弟妹妹陸續餓死,我娘沒了法子,才將我賣了牙婆。牙婆覺得我樣子好,就把我送去一個大宅子,進去才知道,大冬天的都不能穿衣服。」
柳恩煦看他放在琴上的指尖顫了顫,他才趕忙將手縮進寬袖裡,落到腿上。
柳恩煦滿是疑惑。
他說的怎麼和鬼伯告訴自己的不一樣呢?
柳恩煦抬手理了理額前碎發,試圖掩蓋自己的無措,又問:「所以,家裡只有你一個活了?你那時候才多大呀?」
靈雋一臉漠然地抬眼看著柳恩煦,語氣柔緩:「大概有七八歲吧,靠我這張臉活到了現在。」
「七八歲??」
柳恩煦震驚。
她明明記得鬼伯查到的信息里說的是四歲。
靈雋點頭,眼中帶著疑惑看著柳恩煦問:「王妃不會要丟掉我吧?」
柳恩煦即便不喜歡管閒事,但聽了他的遭遇,仍然為他感到惋惜。
她始終覺得人的一生不會極好或者極壞,悲喜參半才是人間常態。
可眼前的少年…
他若不是郁昕霖,自己更沒必要留他在府上,恐怕他終歸還要落於塵埃。
柳恩煦越來越覺得鬼伯可能拿錯了什麼重要信息。
眼前的人,恐怕真的不是竇褚要尋的人。
她憂心忡忡起身,心中略感愧疚,語氣變得緩和:「早些休息,若是炭火不夠,明日我讓他們添些來。」
靈雋嘴角勾起一抹慘澹的笑。
他抬頭依舊看著柳恩煦,就像仰視佛光,悲涼地問:「王妃是要將我送走了嗎?」
柳恩煦心頭一緊,遲疑地垂下眼。
靈雋突然跪在她面前,語氣更加誠懇道:「琴棋書畫,我樣樣都會。還能為王妃分憂暖床。能不能不把我送回去?」
柳恩煦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
她有些無措,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反應,只向後退了一步,想讓他先起來。
剛彎下腰,靈雋就拉住了她虛扶他的手,乞求道:「原來每一次都是這樣,靈雋始終沒做錯任何事,可為何王妃不願留我在身邊?」
柳恩煦抽回手臂,依舊將他扶起,猶豫不定。
若將他留下也不是不可能,可需要找個理由說服竇褚才行。
她不想騙他,尤其是在這件事上。
她知道他會在意。
她拿起桌上的竹笛,遞給靈雋:「多練練,過幾日的小宴好好表現,若王爺允了,就能徹底將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