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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6:02 作者: 香癮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爬進馬車,匯報導:「是個殺人犯,有人說他在城郊殺了個老人,不是那日被打死的侍衛。」
「老人?」柳恩煦吃驚。
秀月點點頭,補充:「聽說他一直藏在京郊的廢廟裡,早上去找吃的才被埋伏的官兵捉住。還在廢廟發現了老人的屍體。」
柳恩煦的目光重新落回酒肆,她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伸手掀開車簾對馬車外的侍從命令道:「你們幾個盯著酒肆里那個穿官服的,還有那日在京郊驛站見到的那個少爺,再去京兆府查查那犯人的情況。」
幾個便衣侍從領了命,悄然隱進了人群。
柳恩煦吩咐車夫回府後,就聽秀月困惑道:「王妃是覺得他被冤枉了?」
柳恩煦神色如常,靠在軟墊上說:「他就算當時腦子一熱打死了自家主子的侍從,可都帶著老僕走了,怎麼還會在破廟害他?若是嫌礙事,不帶他跑不是更好。」
秀月覺得有道理,琢磨了片刻,接話:「更何況,殺了人不趕緊跑,誰還能在那周圍晃悠找吃的呢。」
柳恩煦並沒反駁,而是想到早上管事送來的信。
她從袖兜里掏出本以為是報平安的家書。
可讀完之後,眉頭不展。
母親信中說刑部查出叔父做的所有壞事。
堂堂文國公的二公子,因財害命,強取人婦,縱容手下略童數百,可謂是劣跡斑斑,按照律法,死罪難逃。
祖父在知道這件事後,怒血攻心,一病不起。
柳恩煦沒讀完,將那封信攥在了手裡。
她並不同情柳博昱的處境,畢竟惡人有惡報。
若單論叔伯的處決,柳恩煦倒覺得真正鬆了口氣。
可一想到再次痛失子嗣的祖父和祖母,柳恩煦心裡多少不是滋味。
即便父親的事要重新調查,也只能買個心理安慰。
真正扇枕溫席的還要寄託於活著的人。
可偏偏叔伯捅了這麼大的簍子。
柳家真的後繼無人了嗎?
柳恩煦沮喪地低下頭摩挲著手裡的香帕。
小初的病情就算暫時控制住,可等藥效過了,他還是會再發病的。
若是能徹底根治,祖父也許還能寬心。
畢竟小初是柳家唯一的傳承。
柳恩煦心有鬱結地深吸口氣。
她沉得住氣去等一個合適的機會請求竇褚帶小初去找神醫。
可她怎麼能保證他真的會那麼做呢?
她甚至不知道枕邊人真實的身份,更不知道,他會不會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後便離開。
若有一日,他突然不辭而別呢?
難道自己要去逢迎那個關在地下的人去保證家族的不衰?
她用手指按了按嘴唇,這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噁心。
所以,她必須儘快為自己鋪條更堅實的路,一條不需要任何人的路。
柳恩煦思緒飄遠,她心不在焉地把手裡的帕子疊成了一隻小兔。
直到馬車緩緩停下,秀月依舊像往常一樣先下了車。
柳恩煦起身,下意識瞥了眼秀月從車外伸進來的手,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可她剛反應過來那手掌的溫熱,就被人從馬車上橫抱了下去。
柳恩煦嚇了一跳,捂著嘴差點叫出聲。
可轉眼就看見抱著自己的人目光柔軟地回望,隨即小心地將她雙腳落在地上。
竇褚一身黛色金絲蟒紋官府,髮髻高束玉白羽金冠中,顯得十分幹練。
他笑著撥了撥柳恩煦鬢邊的碎發,調侃道:「運氣不錯,遇到個小娘子。」
可柳恩煦卻沒他想像的那麼開心,敷衍地勾了勾嘴角,心裡還琢磨著剛才車裡想的事。
竇褚的笑也隨之而落,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幾下,溫聲問:「前兩日去櫃坊取什麼了?」
柳恩煦原本恍惚的神情突然一凝,抬頭去看竇褚,隨即往耳朵後面掖了掖碎發,支吾道:「殿下問這幹嘛?」
竇褚拉著她往前走了幾步,漫不經心地笑了兩聲,戲謔道:「碰著個騙子,把我東西領走了。」
柳恩煦攥著裙子的小手一緊,咬了咬粉唇,不悅道:「我也遇到了騙子。」
竇褚這才停下步子,俯下腰去看她。
他覺得今日那雙水盈盈的眼睛裡空洞的看不到一抹色澤。
「怎麼了?」
柳恩煦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沮喪,尤其是在遇到竇褚之後,心裡那種壓抑的疼痛就更明顯。
她甚至有那麼一刻體會到了別人嘴裡說的玩物是什麼概念,心裡頹喪極了。
「我告訴殿下,殿下用什麼跟我換呢?」
柳恩煦語氣輕緩淡漠。
她覺得兩個人的關係變得有些微妙。
明明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她卻好似混淆了界限。
竇褚覺得她很反常,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用食指颳了刮鼻尖,兩隻眼睛卻沒從她小臉上移開,片刻後才問:「你是擔心我會阻撓肖啟去查你父親的案子?」
柳恩煦垂下眼,默不作聲。
似是一種默認。
竇褚眸色漸沉,手指焦躁地在腿上敲了兩下,氣地偏過頭,嗤笑一聲:「行。」
柳恩煦哪還聽不出他的怒意,兩隻手勾在身前,勉為其難地抬頭看他:「殿下若哪天辦完了事,能不能答應我治好小初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