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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6:02 作者: 香癮
皇上身邊的周公公正蹲跪著撿茶杯的碎片。
竇元龍一身明黃色衣袍,兩隻手臂撐著御案。
即便人到中年,他相貌依舊英偉俊朗,盡顯帝王氣質。
可此時,那張臉上布滿慍色。
面前的諸臣更是噤若寒蟬,一個個低頭耷腦的。
這個刺客能躲過四衛禁軍的搜捕,想必他的武學造詣是不容小覷的。
這樣的功夫,若是想行刺他,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只攻擊了曲平知州王晉康。
竇元龍琢磨著。
恐怕是隨百官混進行宮的頂級殺手。
他低頭看著御案上幾封告發曲平知州王晉康的信。
還是昨夜秦仲恩從遇刺的王晉康那拿來的。
那上面一五一十交代了王晉康這些年貪污受賄,賣官賣爵,欺壓良民等十來條罪狀。
但他印象里,王晉康還被他親自賜了【舉世賢公】的牌匾。
想到這,竇元龍心裡的怒氣翻江倒海的。
他一把將御案上的筆擱,硯台全部拂到地上。
連那幾張薄紙也胡亂攢成一團,丟到了右丞相許森宇的腦袋上。
「你不是說他勤政愛民,受百姓愛戴麼?!強搶民女,欺農霸田,是誰幹的?!」
竇元龍怒不可遏。
他此時恨不得活颳了推舉過王晉康的許森宇。
許森宇眉頭緊蹙,撿起其中一張訴狀,草草讀了一遍。
他只記得這個其貌不揚的知州前幾日進京還給自己送了幾箱奇珍異寶。
許森宇的心裡也有些慌亂。
可是他畢竟在朝堂上混了幾十年。
如今坐到右丞的位子,定力可不是身後那些個小官所能比的。
他神色淡定,將那封信重新呈給竇元龍,恭敬回稟:「皇上息怒。單憑這封信,恐怕有栽贓的嫌疑。王知州這麼多年盡忠職守,微臣很難相信這上面所述。或許是與誰結了怨,故意留下這樣的線索。」
竇元龍一臉不滿,抬眼盯著許森宇。
作為皇上,他相信任何事情都不會是空穴來風。
即便有人把罪行放大,那也一定是基於他做了某些事的基礎上。
他眼中划過一絲凌厲,咬牙切齒地質問道:「許相的意思是,朕輕信謠言?」
許森宇依舊面不改色,揖手應道:「還請皇上明察。」
竇元龍氣不打一處來,揚起下巴,看著殿內的群臣,聲音大了幾倍:「眾愛卿的意思呢?」
可惜,眾臣緘口不言。
竇元龍看著一個個下臣避退的樣子。
突然發出一聲孤寂的冷笑。
這滿屋子的人,竟沒有一個敢反駁許森宇的!
在他印象里,柳君行和曾經的左相還在的時候。
他許森宇即便占了右丞的位子,也從不敢這麼猖狂。
那時候朝局不穩,但起碼還有人敢站出來說實話。
現在呢?
許久不再出個能辦事兒的賢臣了。
他近乎笑出了眼淚。
看向眼前這些低著頭的三公九卿。
除了會溜須拍馬的,就是和右丞結黨營私的。
要不就是為求自保不敢多言的。
酒囊飯袋!
如何興邦!!
他一口氣沒提上來,乾咳了幾聲。
「父皇不必過於憂慮,兒臣覺得右丞此言不差。曲平知州的劣跡不能光憑紙上的幾行字就妄下定論,如此更是毀了父皇的清譽。」
竇褚面無波瀾地諫言。
竇元龍看到一向行事冷靜的皇子突然發聲,心裡的憤怒極力向下壓了壓。
他喝了口公公遞來的清水,氣捋順了才問:「褚兒有什麼建議?」
竇褚依舊恭敬呈稟:
「王知州在行宮遇刺,流言必然不會傳地太快。
兒臣覺得,父皇不如把王知州遇刺的事暫且壓下,以他身體欠佳為由,暫且委派一位新的知州。同時再派可靠的御史大人去曲平了解情況。
新知州上任,先廣施利民之策,比如免除三年的徭役賦稅並且低價出租官田給良民。
若王知州的事並不屬實,曲平實施的新政定能受百姓讚揚。
如若王知州的事屬實,父皇可以趁機將當地的黑惡勢力一網打盡。百姓遭受連年疾苦,口不能言,早就怨聲載道。那時候在找人宣揚父皇借賜匾額的事,放鬆曲平惡勢力的警惕,百姓定會傳頌父皇的英明決策。」
見竇褚冷靜處事,條理清晰。
竇元龍的神色這才轉好不少,欣慰地點點頭:「朕不打算讓御史去,派你去可好?」
竇褚神色微凝,遲疑了片刻,才應道:「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竇元龍繼續道:「查清了情況,相關的人全部帶回來,朕要親自審!」
竇褚揖手:「兒臣遵旨。」
話音剛落,許森宇的臉色就暗淡下來。
皇上派誰去,他都無所謂。
只有這個薊王。
他軟硬不吃,從來不會有半分退讓。
更可怕的是,他算定了要做的事,總是比別人搶先一步。
若他查到什麼,恐怕就麻煩了。
許森宇寬袖裡的手攥了攥。
看來,他得儘快派人去曲平。
竇褚垂下眼,餘光掃見許森宇收斂地低下了頭。
他的心忍不住雀躍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