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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6:02 作者: 香癮
沒等屋裡的人作反應,這個看似清風霽月的背影已經走過幾層紗帳,迫不及待將自己從這汪春水中剝離出去。
狄爭應了聲,趕忙跟在他身後。
這些年來,每個月,蕭翊都會親自來給竇褚灌藥。
可作為自幼跟在竇褚身邊的侍從,他更願意忠心不二地服從眼前這個冷血的替身。
因為是他給了自己做人的機會。
也只有他能對付這個令人恨到骨子裡的王爺。
妹妹的慘死,真王爺的譏笑,一幕幕的屈辱全部化作了對這個替身的順從和恭敬。
而事實證明,他瘋狂的決定沒有錯。
世人稱頌的薊王。
另皇帝讚不絕口,委以重任的皇子。
全部是這個看上去一身孤寂的替身。
他的才學武藝,不在任何一個皇子之下。
可誰也不知道他怎麼就忍受屈辱,進府做了個替身。
更沒人明白他為什麼不殺了真的王爺。
怕嗎?
狄爭想了想。
知道他身份的人里,有幾個不怕呢?
可即便如此,也好過失去尊嚴地苟活。
所以,他和幾個被他施恩過的中宦,不遺餘力地保護他的身份。
只要他不摘下面具,他就始終是薊王——竇褚。
——
柳恩煦這一覺睡得格外好,一睜眼都已接近晌午。
也不知道是昨日太困,還是新換的香粉助眠。
剛坐起身,就看元玖從外面走了進來。
穿著一身丫鬟的衣服。
旁邊正給柳恩煦上妝的秀月,見柳恩煦將眼睛落在了元玖身上,笑著打趣:「元玖姑娘想做王妃的侍婢,一早就從我那拿了套衣服。可這衣服穿她身上,味道都不一樣了。」
聽秀月這麼一說,柳恩煦也頗為贊同的點點頭。
怪不得被竇棠一眼瞧上,連女子都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元玖端著水盆走上前,聽到秀月打趣,笑著回應:「秀月妹妹別打趣我了,我只想為王妃盡一份心,還怕王妃嫌惡呢。」
見元玖不似昨日那般心驚膽戰,柳恩煦也寬慰地笑彎了眼:「多了個丫頭,自然是好的。以後你倒是能幫襯著秀月了。」
元玖知道柳恩煦不會拒絕,可聽她這麼說,心裡仍然暖洋洋的。
柳恩煦抬眼,看窗外碧空如洗,連心情也好了不少。
開口說道:「秀月,一會吃了午膳,你幫我去送些東西。」
秀月點點頭,走到妝奩旁,取了個掛著金鎖的小木箱遞到柳恩煦面前,問道:「這些都要帶去嗎?」
柳恩煦看著小木箱遲疑片刻。
隨後,從秀月手裡又取來金鎖的鑰匙,打開了木箱。
另一邊正給柳恩煦綰髮髻的元玖,看到盒子裡放了一摞銀票還有不少繡工精巧的荷包。
有些好奇,卻又不好意思張口問。
柳恩煦倒不避忌什麼,從裡面取了張銀票出來,交給秀月:「這張留著,其他的都換了銀子送過去。」
秀月穩妥的收下銀票,應了聲。
晌午一過,就獨自出了王府。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竇褚耳朵里。
福祥茶樓的雅間裡。
叫木七的小中宦跑進門,恭敬地在竇褚耳邊匯報導:「王妃的小侍婢剛換了銀子,隨後去了養濟院。」
竇褚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抬手給自己的紫砂茶盞里添了新茶。
木七乖巧地退了出去。
沒過一會,雅間的房門再次打開。
一個看似俠客打扮的人,遮擋著口鼻,走進房間。
和剛才的小中宦比起來,他倒是沒那麼拘謹,坐到竇褚的對面,放下刻著「洗安」二字的長劍,為自己倒了杯茶。
這把長劍是他的寶貝,只不過名字比他自己的多了一點水。
因為江湖道士曾說,冼安命里缺水。
冼安用斷了無名指的右手,遞給竇褚一張字條。
待甘茶入口,才說道:「這幾個人住在臨城偏安,還有兩個在京郊,少主見機行事。」
竇褚接過字條,隨意瞟了一眼。
之後,從容不迫地捲成了卷,塞在扳指上的暗孔里,漠然道:「腿又不行了?」
冼安將頭上的蓑笠也摘下,露出一張黝黑的臉。
他拍了拍自己左側僵硬的大腿,頗為無奈地搖搖頭:「要去找老傢伙泡一泡才行,不然也不會讓你親自出馬。」
竇褚點點頭,語氣不冷不熱:「替我問個好。」
冼安倒是沒什麼顧忌,笑了一聲。
又想起來什麼,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黃色的紙包,遞給竇褚:「我差點忘了,老傢伙給你的。這次的藥性更強,能讓他暈個半年的。」
竇褚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點笑意,將紙包收進了袖兜。
冼安並不打算多留,又往嘴裡灌了杯茶水,一邊戴蓑笠和面罩,一邊囑咐:「偏安那幾個,你儘快去。這幾天看他們收拾行李,恐怕要南遷。」
竇褚垂睫看著自己手中的茶盞,淡淡道:「知道了。」
冼安蒙著面走了之後,竇褚又坐了好一會。
雅室中的寂靜,能清晰聽到樓下傳來的戲曲聲。
好像是民間流傳的悲曲《獨月酌》。
「…見阿姊含情難訴,願阿郎早早還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