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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4:37 作者: 時久
黃芪扶她在路邊長椅上坐下:「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莎莎用袖子擦擦眼淚,抽抽噎噎地說:「就是上個月六號,你還記得麼,是禮拜六,我找你去看小英哥哥,你說有月考沒空,我就自己去了。那天小英哥哥沒去工地留在學校里,我認得他們宿舍樓,我就直接上樓了……我沒想到他們樓里是那樣,我從來沒碰到過這種事……走到三樓,有幾個男生攔住我問我要錢,我把錢給了他們,他們嫌少,要脫我衣服搜身,還摸我……小英哥哥是為了救我才跟他們打起來的,後來又來了好多人,都打了起來,還有人受傷送了醫院……學校那些老師不講理,也不問誰對誰錯,把打架的好多人都開除了……」
黃芪抹抹臉:「小英現在在哪兒?」
「他一直在彪叔的工地上,說不回家了以後就跟著彪叔幹活……」莎莎說到這裡又忍不住哭了,「是我害了小英哥哥上不了大學,以後他真的要當搬磚工人了!」
黃芪實在沒有心情安慰她,她腦子裡只有小英,小英平白遭受了那麼多不幸,他從未被生活壓垮,從未自暴自棄,可是命運卻為何一直地想要摧垮他。考大學本來是他人生轉折的重大希望,可是他的希望再一次被生生折斷了。
黃芪渾渾噩噩地辭別了莎莎走出實驗初中。兩所學校之間有一條小巷可以抄近路,泥瓦工人就在路邊拌水泥黃沙,四月里他們已經光起膀子幹活,黝黑的背部汗水活著泥灰劃出一道道污痕。
以後小英也要做這樣的工作,他稚嫩的脊背也要肩負起這樣的生活。
黃芪的視線被眼淚模糊了。昨天還在幻想憧憬的大學生活,她想像的小英能報哪幾所大學,哪所和她的志願離得更近,以後見面方便……那些一下子變得如此虛幻遙遠,鏡花水月再也無法企及。
她想要見小英,必須,立刻,現在。
她跑到校門口的公交站,瞅准去大學城的公交車爬了上去。
黃芪上一次來找小英已經過去半年多了,彪叔的工地已經竣工,工人也全都搬走,不知去了哪裡做下一個工程。
黃芪心亂如麻,胡亂找了幾個人問彪叔的下落,沒有結果。她在路上無頭蒼蠅般找了半小時,決定去小英的學校弄清原委。
這次她直接問路找到訓導處,走在辦公樓里找到訓導處的門牌,突然有個身材矮胖結實的男人從她背後疾步跑過來,把她擠到一邊,搶在她前面衝進訓導處。
男人一進訓導處就咋咋呼呼地嚷嚷:「你們誰管開除學生的,把負責人叫出來!」
一位中年男老師走過來問他:「我就是訓導主任,您有什麼事?」
「我侄子在你們這裡念高三,成績一直很好,你們為什麼不讓他參加高考?我說你們為了升學率做得也太過分了吧?全年級兩百來號人,剩下高考的不到一半,成績不好的全讓人家提前畢業退學,這樣做假做出來的升學率有什麼意思?學校的名聲都臭掉了!」
男人嗓門很大,辦公室里老師也覺得這事不光彩,傳開了不好聽,小聲問他說:「您侄子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男人說:「叫沙周胤,一直是你們年級前幾名,憑什麼也不讓他考?」
黃芪聽到小英的名字耳朵就豎起來了,看這個男人的年齡和外表,莫非他就是彪叔?
訓導主任說:「沙周胤啊,他的情況比較特殊。他是因為違反校紀打架鬥毆,學校才決定勸退的,這跟成績沒關係。」
「放屁!」彪叔氣得爆粗口,「我這個侄子再文雅沒有了,在學校被小混混欺負也不還手,你們學校就算女生都去打架他也不會去!你們那個破校規就算被人違反成渣渣,他也會遵守的!我沒見比他更乖更聽話的小孩了!」
訓導主任說:「這事很多人親眼目睹,是他先動手起的爭執,對方還是高一低年級的。後來事情鬧大了,相關人員學校都處理了。考慮到沙周胤一貫表現良好,成績優異,我們只作勸退處理,還給他發了畢業證書,學校可以算是仁至義盡了。」
彪叔被他駁得無話可說,只是搖頭重複:「我不相信,不相信……小胤才不會這麼不懂事。」
黃芪在外面聽得氣憤,走進屋裡插嘴說:「沙周胤為什麼先動手打低年級學生您調查清楚了嗎?如果讓您碰上自己才十四歲上初一的表妹被高一男生強迫脫衣服猥褻,您會怎麼辦呢?」
彪叔立刻跳了起來:「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就說小胤怎麼會動手打人!這幫小畜生也太無法無天了,教訓他們還要開除?」
訓導主任有點惱怒,問黃芪:「你是誰?怎麼擅自闖進老師辦公室里來?」
黃芪毫不相讓:「我是誰不重要,請您先回到我的問題。」
訓導主任也生氣了:「他保護表妹是沒錯,但不應該動手打人,尤其對方還是低年級學弟,由此導致後來大規模的集體鬥毆,多人受傷,這個責任不該負嗎?這件事裡學校直接開除了情節最嚴重的八人,沙周胤只是勸退,還不夠照顧他?」
彪叔瞪圓了眼:「照顧,你這叫照顧啊?人家孩子父母雙亡,自己勤工儉學讀高中,成績還那麼好,就指著考個好大學以後有著落,你讓人退學不給高考,不是要人家的命嗎?你知道對孩子將來影響多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