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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3:44 作者: 初雲之初
    老管家頷首道:「是這個道理。」

    許樟去的不巧,皇帝召幾位重臣入宮議事,陳國公上午進宮,這會兒都沒回來,接待他的是陳國公夫人。

    「聽說吐谷渾寇邊,想來王師不日便要西進。」陳國公夫人聽丈夫說了一嘴,向許樟冷哼道:「撮爾小國,竟也敢冒犯大唐天威!」

    許樟笑道:「年青一代的領頭羊們,或許就要隨軍出征了吧。」

    他雖也通曉兵略,精於騎射,但論及行軍作戰,卻遠不如蘇懷信與喬安這樣有父輩精心指點的人,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抵就是腦子還不算壞,長於謀略。

    只可惜,以三寸之舌,行走百萬軍中的說客,已經不吃香了。

    許樟想到這兒,忽然出起神來,陳國公夫人喚了幾聲,方才將他驚醒,忙致歉道:「夫人見諒,我實在是……」

    陳國公夫人從前就想將愛女嫁給他,自然是極看中這年輕人的,見他神色怔楞,面色憔悴,還當他是因為寧國公之事傷神,心下愈加憐惜,諄諄囑咐道:「你大抵是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畢竟還年輕,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許樟領受了她好意,再三謝過,方才起身告辭,臨出門前,卻被一個青衣小婢攔下,低聲說了句:「許小郎君,我家女郎有請。」

    剛剛才離開前廳,陳國公夫人此時仍在廳內,想也知道周家沒人敢在此時假冒周家女郎的名頭,或許此事就是陳國公夫人默許的。

    許樟心下清明,輕輕應了聲好,便跟在那小婢身後,繞過遊廊,到了東側的亭台之中。

    舉目去看,便見周五娘正等在亭中,見他到了,眉宇間顯露出幾分羞色,煞是動人。

    許樟在心裡嘆了口氣,走上前去,道:「五娘有禮。」

    周五娘行個萬福,抬眼看他一看,又低下頭,道:「今日的事我都聽說了,你,你還好嗎?」

    許樟道:「幸得上天庇護,令尊相助,平安無恙。」

    「李氏無禮,寧國公也……」

    周五娘畢竟是女郎,不好說那幾個難聽詞彙,略頓了頓,略過去之後,方才微紅著臉,聲音低不可聞道:「你知道我母親,想撮合我們麼?早先不曾提,是怕你家中……現下卻沒有這些後顧之憂了,你若有意,便請人來提親吧。」

    許樟也曾見過周五娘幾次,知道她性情溫柔靦腆,卻不想竟也有這樣大膽奔放的一面,不覺微微一怔。

    周五娘見他不語,頗覺窘然,默然幾瞬,又道:「李氏婢妾出身,許二郎原就不該承襲世子之位,我會求阿爹上疏,重立你為世子的……」

    「多謝你。」許樟終於回過神來,溫和的笑了笑,道:「但是,真的不必了。」

    周五娘目光詫異,抬眼看他,忽然想到另一處去了,面紅耳赤道:「我不是貪圖世子夫人的名頭,也不是為了名利,我只是覺得,那本來就該是你的……」

    「我明白的。」陳國公忠耿剛正,陳國公夫人古道熱腸,這樣一雙夫妻,怎麼會將女兒養歪呢。

    許樟莞爾,卻道:「只是我既然已經與寧國公斷絕關係,那他所有的一切,便都與我沒有關係了。他這個人是這樣,他的爵位也是這樣。男兒應當鷹擊長空,自覓封侯,怎麼能只等著承襲父爵,坐享其成?」

    周五娘有些赧然,羞道:「是我輕看人了。」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卻無福消受。」

    許樟心裡已然有了主意,現下更不打算吊著人家姑娘,坦然道:「五娘,我很快就要走了。離開長安,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是個好姑娘,該找一個愛惜你的良人,度此一生,只可惜,我怕是不能回京參加你的婚儀了。」

    「你要離開長安?」

    周五娘面色微急:「這根本沒有必要,聖上既有了決斷,你也與寧國公斷絕干係,何必……」

    「瞞不下去的,我知道。」許樟笑的灑脫:「當日看見的人何其之多,聖上難道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嗎?人子弒父,終究是有違天理的。我若繼續在萬年待下去,保不准就會拖累別人,還不如離開此地,海闊天空。 」

    「怎麼會這樣呢,」周五娘有些心酸,替他覺得委屈:「許小郎君你,明明什麼都沒做錯……」

    「以後不要再這麼叫我了,」許樟反倒豁達,笑了笑,道:「我已經同聖上講了,自今日起,便隨母親姓趙。」

    周五娘道:「姓趙,名什麼呢?」

    「忠信以發之,德音以揚之,我母親在時,很喜歡這句話,不如便叫德音,」許樟如此說了一句,略一思忖,忽又搖頭:「音字犯了師母名諱,不好,不好……」

    「今民將在祗遹乃文考,紹聞衣德言,」周五娘輕輕道:「叫德言吧,好不好?」

    「趙德言?」許樟念了幾遍,笑道:「是不錯。」

    他似乎釋下了萬重枷鎖一般:「從今以後,我便叫趙德言。」

    第114章 京郊

    周五娘見他如此神態,唇邊也不禁顯露出幾分笑意, 不知想到何處, 忽然悵惘起來。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腳尖,道:「你離開長安, 要多久才會回來呢?」

    趙德言微微一怔, 旋即意會到她心意, 搖頭道:「你不要等我。」

    周五娘不應, 卻低聲問道:「一年,兩年, 還是三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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