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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3:44 作者: 初雲之初
    常珪、趙融等人也出聲催促。

    喬毓目光在那一圈兒人身上轉了轉,還真沒一個不認識的,自家的兩位兄長,鄭國公魏玄,侍中常珪、趙融,邢國公蘇靖,小弟陳敬敏的爹陳舒達,喬老夫人的娘家侄子高彥昌,左右驍衛的統領,連太上皇派系的鐵桿兒申國公和安國公也在。

    宮人見皇帝沒有不準的意思,忙送了桌案與坐墊過去,喬毓也不怵,笑了笑,落落大方的到昌武郡公下首坐了。

    「咱們這些人,有多久沒聚到一起吃酒了?」

    似乎是觸動了情腸,趙融喟然長嘆:「年輕時候傻,想的也少,可那時候是真的快意,這些年蹉跎下來,幾乎要把身上銳氣磨光了……」

    他說到此處,眼底已經有了幾分淚意,又嘆口氣,舉杯向喬毓道:「喬大錘,敬你一杯,少年意氣,銳意進取,一掃往日沉珂,恭喜恭喜!」

    喬毓聽他最開始那意思,在座眾人年輕時,似乎也曾經和睦過,只是後來因為種種糾葛,終究分道揚鑣,各走一邊了。

    她不禁有些感懷,聽到最後,卻是心頭微動,下意識扭頭看趙融,便見他面色醺然,眼神卻是清明的,霎時間什麼都明白了。

    他猜出來了。

    不只是他,在這兒的人,應該也猜出來了。

    面容相似,性情相似,同樣出自喬家,一個死了,另一個就毫無徵兆的冒出來了。

    他們或許不清楚過程,但都已經猜到了結果。

    「多謝你,」喬毓心頭滾燙,由衷感激一句,又舉杯道:「我幹了!」

    皇帝笑著看那兩人喝完,道:「一塊兒喝一個吧,這麼多年了,再聚到一起,也不容易。」

    眾人聞言一陣唏噓,各自添了杯,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所有人都笑了,連太上皇倒台之後,連一直陰著臉的申國公,神情中都透露出幾分感慨。

    「真不公平啊喬大錘,」他似乎有些醉了,盯著喬毓看了會兒,連連搖頭:「你先欺負我,後邊兒又欺負我兒子,風水總在你那邊兒,你說這上哪兒說理去!」

    「你活該!」喬毓不僅不怵他,還毫無憐憫之心:「你要不犯到我手裡,我還能專門跑你們家去捶你?」

    她想起自己跟兒子一塊兒去堵門要債的事兒,忍不住哼笑起來:「你這人扣扣搜搜的,不像個男人,五萬兩銀子的事兒,非得把臉掀掉才給,安國公還像那麼回事,願賭服輸,不用我去要,就叫人把錢送過去了。」

    「說起這事兒我就生氣,」申國公冷笑一聲,忽然在安國公身上捶了下,沒好氣道:「都是穿一條褲子的人,你辦事兒之前給我送個信兒,很難嗎?你們府上就缺那麼一個人,送句話給我都辦不到?好傢夥,都知道你輸得起,你有胸襟肚量,我成什麼人了?」

    安國公吃了顆花生米,自若道:「你不打算還錢之前,也沒打發人跟我商量啊。」

    「嘿,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這兩件事兒興致是一樣的嗎?」

    申國公先是冷笑,忽然間回過神來,看看喬毓,再看看安國公,道:「難道你早就認出來了,所以才——」

    「那時候還沒認出來。」

    安國公淡淡道:「承認自己氣量狹小,還特別摳門,有這麼難嗎?」

    申國公被唯一的隊友扎了一刀,傷心道:「都走到這一步了,你再怎麼傷害我,也沒法兒棄暗投明了!」

    「就是因為沒法兒棄暗投明了,所以我才有什麼說什麼。」安國公漠然道:「章二,你真的很蠢,我看你不順眼很久了,要不是因為你有個好姑姑是太后,我早就叫太上皇把你弄走了。」

    申國公怔住了,就跟第一次見他似的,神情又倉皇,又無助道:「你怎麼這樣……」

    安國公就跟沒聽見他說話似的,給自己倒了杯酒,向喬毓道:「咱們單獨喝一個吧。」

    喬毓無可無不可的點了下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安國公淡淡笑了一下,那笑意轉瞬即逝,他看著眼前人,道:「我年輕的時候,還挺喜歡你的,要不是你忽然嫁給了李泓,我或許就去喬家提親了。」

    這話一說完,不只是喬毓,連其餘人也怔住了。

    申國公被隊友的無情刺傷了心,但好歹還顧念著幾分舊情,偷偷拐了安國公一下,叫他嘴上注意點。

    「叫個名字而已,聖上的肚量還沒那么小。」

    安國公又笑了:「再則,你以為他不知道這事兒?」

    申國公坐在一群老狐狸中間,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憐,他撓了撓頭,苦中作樂的八卦道:「現在呢,不會還惦記著吧?」

    「你說呢?」安國公道:「孩子都一群了。」

    「也是,誰還沒點兒無奈呢。」申國公嘆口氣,略頓了頓,又轉向衛國公與昌武郡公:「咱們也好多年,沒心平氣和的說過話了。」

    衛國公執起酒壺,先後為自己和弟弟滿上,舉杯道:「都在酒里了。」

    申國公苦笑著一飲而盡。

    感情是真的,感觸是真的,說出口的話也是真的,但該辦的事兒還是要辦,這一點,他們都明白。

    更漏聲依稀傳來,已經近了亥時末(晚11點),馬上便要進入子時了,安國公長舒口氣,站起身來,也沒向皇帝見禮,扔下去:「走了。」便就此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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