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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3:44 作者: 初雲之初
水面上掠過幾隻飛鳥,振翅落到不遠處柳樹上,撲稜稜驚起一群鳴蟬,偌大的海池,忽然間寂靜下來。
圖窮匕見,對於兩方而言,都到了最後的關頭。
……
天策府參軍魏玄抵達秦王府時,夜色已深,管家迎著他進府,將其請到書房之後,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李泓端坐上首,身側是妻子喬妍,再之下,則是常山王李琛與喬瑁喬宣兩兄弟,周克明、蘇靖、程公瑾、許亮,皆是天策府的心腹人物。
燭火照亮了所有人的面龐,他們臉上都帶著一種相似的堅毅,隱隱透著肅殺。
「英國公與宋國公沒有點頭應允,但也沒有表示反對,」魏玄向秦王夫妻見禮,欣然笑道:「幸不辱命。」
話音落地,眾人神情中都閃過一抹釋然。
事情到了這地步,已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秦王如若不想被李開濟除掉,又或者是被新帝斬殺,最直接切最有力的辦法,便是坐上那個位置。
可李開濟畢竟是他的父親,是君主,是天子,無論他做了什麼,都無法否定這一點。
李昌再差勁,也是皇帝的嫡長子,大唐的皇太子,他不僅僅是李泓的弟弟,也是儲君,在某種層面上來說,也是李泓的君主。
李開濟是絕對不會廢黜李昌,叫李泓做皇太子,順利登基的。
當言辭沒有可能發生作用時,唯一能夠使得李泓坐上那個位置的,便只剩下刀與槍,劍刃與烽火。
他們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知道在世俗定義上,這叫做謀逆反叛,但他們仍然決定要這麼做。
生死兩分,別無選擇。
英國公與宋國公德高望重,也是大唐的中流砥柱,再這樣一個問題上選擇沉默,本身就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態度。
這夜,秦王府書房裡的燈火徹夜不息,所有的行動步驟都被一一划分,具體到每個人身上,他們知道,此事只能勝利,不能失敗,倘若失手,等待所有人的,便是萬劫不復。
若要事成,首先便要控制李開濟,把控中樞。
若要控制住李開濟,便要控制住太極宮。
橫亘在李開濟與李泓之間最重要的那道關隘,便是玄武門。
那是太極宮的北宮門,也是禁軍的駐紮地,生死攸關之處。
「長安守備軍駐紮城外,緊急之間難以策應,禁軍與東宮六衛身處皇城,才是重中之重。」
李泓面色肅然,環視左右,最後道:「我率領府中精銳,親自往玄武門去,把控玄武門的禁軍統領常何,可助我一臂之力。」
眾人稱是,李泓又道:「玄武門若被把控,東宮與太極宮禁軍勢必反撲,我須得穩定大局,卻還要有人更進一步,控制住太極宮——」
他心念間幾轉,望向妻子。
果不其然,不等他開口,喬妍便道:「我去。」
她平靜面容下有跳躍著的仇恨,隱忍多年之後,終於浮現在世人面前:「我去會一會李開濟。」
李泓靜靜的看著她,眼底深處有不易察覺的感傷,最後,他頷首道:「好。」
將一切敲定,已經過了子夜,眾人想著幾日之後即將抵達的那場巨大風暴,卻沒有多少困意。
宵禁早就開始,現下離開,卻不得宜,便各自往客房去歇息,一直到了次日清晨。
……
六月初三,是個晴天。
喬妍令人取出已然蒙塵的佩刀,坐在窗前靜靜擦拭,精鋼鍛造的刀身重歸明亮,帶著凜冽殺氣,閃耀起令人心寒的光芒。
李琰前來向母親問安,見這一幕,忽然間有些難過。
歲月匆匆流逝,他已經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但當年母親跌坐在校場中嚎啕痛哭的那一幕,卻始終沒有忘卻。
「阿娘,」他走到近前去,撫慰道:「你不要難過。」
「真的沒有,」長子已經很高,喬妍坐在椅子上,竟摸不到他的頭了,她笑了笑,神情中少見了顯露出幾分鋒芒銳氣:「阿娘今天很高興。」
李琰聰敏穎達,十五歲的年紀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李泓沒有刻意告知他此事,卻也沒有隱瞞。
他知道母親心裡壓抑著的痛苦,就像是日復一日,不斷加重的磚石,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壓垮,現在她終於可以叫自己鬆一口氣,這真的很好。
母子二人相視而笑,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釋然。
李泓悄無聲息的來到門邊,目光鋒銳,神態斂肅,他輕輕喚了聲:「阿妍。」
喬妍歸刀入鞘,神情凜然:「走吧。」
刀劍與盔甲摩擦,發出令人膽顫的清鳴聲,馬蹄轟響,兵甲鏗鏘,偌大的長安上空,似乎都浮現著肉眼難以望見的血腥氣。
窗外日光仍舊明亮的晃眼,同近來天氣如出一轍,樹上的蟬叫聲沒有一刻停歇,不知疲倦的繼續著。
沒有任何預兆的,天空中划過一道明光。
這光芒是如此的明亮奪目,連夏日裡最盛的陽光都難以匹敵,蟬鳴聲停止了,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著它划過天際,帶著不容忽視的光輝,一寸寸消失在天際。
負責監察天象的太史令親眼瞧見這幕,不覺冷汗涔涔,下意識退後一步,跌坐在地。
「太,太白經天!」
周遭的官吏們也是面色驚變,想起近來朝中屢有異變,不知怎麼,忽然生出幾分不詳的預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