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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3:44 作者: 初雲之初
    「貴太妃,有些事情你或許不記得了,但我記得很清楚。」

    「你曾經令人將感染時疫的宮人用過的物件送去給阿巍和淑質,也曾經想誣陷我與太上皇的宮嬪有染,更不必說幾次三番幫著荒王與我們為難,你捫心自問,憑什麼求我們放韓王一馬?」

    皇太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淡漠道:「憑你一文不值的眼淚,和假惺惺的懺悔嗎?」

    唐貴太妃面容上已然全部失了血色,瑟縮道:「我雖有錯在先,但畢竟沒有真的傷害到你們……」

    皇太子笑了一下,道:「你沒能得逞,是因為你沒本事,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要體諒你的愚蠢。」

    唐貴太妃顫聲道:「韓王畢竟姓李,他是你的叔父……」

    「又不是我兒子,他的死活與我何干。」

    皇太子漠然看了她一眼,道:「凡事有果必有因,你該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唐貴太妃還待說句什麼,皇太子卻不耐煩再聽,吩咐人堵住她的嘴,卻見內侍匆忙入內回稟:「太子殿下,聖上到了。」

    幾人對視一眼,齊齊迎了出去。

    ……

    皇帝來時,對於今日之事,知道的不甚真切,只聽傳信的宮人說喬毓在太極殿外遇見了韓王,說的頗為相投,後來還一道往太極殿去了。

    他與她相伴多年,極為了解她秉性,只聽著幾句描述,便知道她是打算作妖。

    皇帝原本想著,事情若是鬧大,自己總要幫她收尾,便起駕往太極宮去,不想走了一半兒,便遇上秦王派去的人了。

    來人三言兩語將事情說個清楚,又恭謹道:「太上皇受了點傷,不過並無性命之憂,唐貴太妃與韓王已經被太子殿下扣住了,至於如何處置,卻要等聖上親裁……」

    皇帝年少時性情剛烈,人到中年,兒女繞膝之後,反倒愈見柔和。

    這並不意味著他骨子裡的剛強已經被歲月軟化,相反的,是他本性中鋒芒畢露的部分,被時間蒙上了盔甲,寒光內斂,威不可當。

    回話的內侍叩頭到地,卻也能察覺到周遭氣氛的凝滯,侍從們垂手而立,噤若寒蟬,寬闊無邊的長廊,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阻絕開,沒有任何聲音,寂靜的令人心慌。

    如此過了半晌,那內侍方才聽皇帝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秦國夫人無恙?」

    「是,」內侍斟酌著言辭,小心翼翼道:「秦國夫人只是受了些驚嚇,並無大礙。」

    皇帝點點頭,沒有再問別的,緘默著前行幾步,忽然側目望向太極殿方向。

    那目光很冷,帶著凜冽的殺機,就像三年前那個午後一樣。

    ……

    無需別人說,喬毓也知道這次的事兒大發了,畢竟自己不僅把太上皇打成這樣,還附贈了一個唐貴太妃。

    皇帝跟大外甥可不一樣,後者是血脈相連,總是關愛體貼她的好孩子,前者……

    喬毓不太敢往下想了,低著頭站在皇太子和秦王后邊兒,神情懺悔,臉上寫滿了「我有罪」三個字。

    皇帝的眼底似乎凝著一片冰,面色沉沉,瞧見她後,道:「你過來。」

    喬毓左右看看,發現是在叫自己,忙小步到了近前,小聲道:「聖上有何吩咐?」

    皇帝目光凝滯,上下打量她幾眼,忽然抬手,鉗住了她下頜。

    喬毓吃痛,下意識想要掙開,不想還沒等她有所反應,皇帝便先一步鬆開了手。

    「高庸,」他淡淡道:「帶她去顯德殿思過。」

    喬毓聽得心頭一跳,想要說句什麼,卻見皇帝下頜微收,唇線緊抿,顯然已經怒到極致。

    她心下一凜,沒敢開腔。

    高庸不敢高聲,小心翼翼的近前,輕聲道:「秦國夫人?」

    喬毓低下頭去,小聲道:「走吧。」

    ……

    喬毓走了,太極殿外氣氛愈見凝滯,無人做聲,唯有皇帝面籠寒霜,摩挲著手中那串紫檀木珠,發出一陣細微的碎響。

    「太子留下,其餘人都退下吧。」

    約莫過了半刻鐘,皇帝帶著凜冽寒意的聲音方才在眾人耳邊響起:「再傳中書舍人魏元同、劉崇望前來制誥。」

    內侍與宮人們面色頓變,饒是秦王,神情中也不禁閃過一抹詫異。

    在這樣的檔口傳召中書舍人前來制誥,大唐的天,只怕真要變了。

    想歸想,眾人動作卻不遲疑,向皇帝躬身施禮,先後退下,皇帝淡淡頷首,不發一言,轉身走進了內殿,皇太子自然跟隨。

    太上皇傷的不輕,從腦袋到肚腹,沒一個好地兒,宮人內侍雖然幫著擦拭血跡,更換衣袍,卻難以消除面頰上的青紫淤痕,更不必說破裂的唇角與丟失的牙齒了。

    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他頭腦中的轟鳴減輕了些,思維也逐漸恢復原狀,被疼痛控制良久的情緒,盡數被憤怒占據。

    「喬氏萬死,喬家也該滿門抄斬!」

    太上皇目眥盡裂,向皇帝道:「區區臣女,竟敢在宮中如此行兇,如此大惡之行,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他帶兵打仗時 ,便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後來登基做了天子,更是萬人之上,即便被兒子掀翻,也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太上皇倒不至於天真的覺得皇帝真會處置喬家,甚至於連秦國夫人怕都不會殺,他只想要一個把柄,以此逼迫皇帝退讓,亦或是娶章、裴兩家的女郎為妻,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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