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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3:44 作者: 初雲之初
蘇懷信原就是正義凜然之人,聽她主動提議,並不反對,反倒躍躍欲試:「好。」
他的斗笠壞了,已然無法再用,喬毓便略施巧技,將他裝扮成一個刀疤臉,瞧著山匪還要凶三分。
這二人自恃武藝高強,徑直往山中撞,騎馬搜尋一陣,竟真的尋到一處劫匪聚集地,斬殺了看守的匪徒之後,救起好些婦孺。
被救起的婦人哭哭啼啼道:「馬老大帶著人走了,說不得什麼時候回來,二位恩公還是早些離去吧。」
蘇懷信抬手擦拭刀刃,一言不發,喬毓卻覺奇怪:「前些時日京兆尹曾經來搜尋劫匪,馬老大竟不知暫避風頭?長安乃是天子腳下,他有何依仗,膽敢在此放肆?」
那婦人面露茫然,另有個美貌婦人抽泣道:「我聽他們說,似乎是受人指使,專門在此等人的,做完這一回,便可金盆洗手,奔個好前程了。」
喬毓聽得微怔,同蘇懷信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見了幾分異色,將營地里搜羅到的金銀分給她們,督促著逃命之後,方才舔了舔嘴唇,道:「去找找馬老大?」
蘇懷信言簡意賅道:「走。」
……
這大概是許樟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緊趕慢趕往長安去,還沒進京,便遭遇殺身之禍。
雖然知道此行必然不會順遂,但卻也沒想過,會丟掉性命。
「小公爺,」最後一個侍衛也身受重傷,卻仍舊竭力支持,大口喘息著道:「我沖開一個缺口,你趁機逃走,進城去求援……」
求援?
許樟苦笑起來。
父親若真是看重他這個長子,豈會拋棄髮妻,另娶他人,叫他們母子在老家呆那麼多年?
劫匪圍上前來,他的心漸漸沉下去,身側侍衛已受重傷,顯然是活不成了。
許樟心中痛楚,愧疚道:「你們都是好漢子,天不見憐,竟為我丟了性命……」
「小公爺不要這樣講,」那侍衛支撐不住,唇邊不停地有血流出:「夫人於我們有大恩,原該以死報之。」
他沾染著血污的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笑來,身體一歪,沒了氣息。
許樟顫抖著手,替他將雙眼合上,以刀撐地,支撐住身體,道:「是誰叫你們來的?」
馬老大哈哈大笑,面孔猙獰:「小公爺,你也真可憐,爹不疼娘不愛,還盼著你死。」說完,舉刀橫劈。
許樟方才持刀激戰,氣力已然耗費掉,如何還能再戰,苦笑一聲,眼眸閉合,靜待殞命,不想意料之中的疼痛,卻未曾來臨。
一支冷箭破空而來,直中馬老大心口,這匪首當即殞命。
蘇懷信遠遠瞧見,出聲讚嘆:「好箭法!」
喬毓心中得意,卻謙遜道:「可惜山匪的弓箭太差,否則,哼!」
突如其來的驚變,叫其餘劫匪吃了一驚,匆忙舉刀抵抗,可他們如何會是喬、蘇二人敵手,不過片刻功夫,便砍瓜切菜一般料理乾淨。
許樟提刀僵立原地,一時竟有些晃神,半晌,才抬頭去看馬上二人,澀聲道:「多些二位恩公相救……」
「謝?你說的太早了,」喬毓沒再裝扮成翩翩公子,而是偽裝成桀驁青年,同身邊的刀疤臉蘇懷信相得益彰,劍刃拍了拍許樟臉頰,不懷好意道:「小老弟,聽說過黑吃黑嗎?」
許樟:「……」
蘇懷信:「……」
許樟唯有苦笑:「在下一無所有,只這條命罷了,二位若是喜歡,儘管拿去便是。」
喬毓見他面色灰敗,似乎已經萬念俱灰,心下憐憫,便不再同他玩笑:「你是什麼人?現下匪徒已死,早些離去吧。」
離去?去哪兒?
李氏不過婦道人家,如何能同山匪有所勾結,令人追殺自己?
這麼大的事情,父親會不知道嗎?
好一個爹不疼,娘不愛。
許樟心中淒涼,身體脫力,癱坐在地,道:「我無處可去。」
「喂,」喬毓道:「你沒有親眷嗎?」
許樟喃喃道:「我娘已經過世了。」
喬毓道:「那你爹呢?」
許樟惡狠狠道:「也死了!」
喬毓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隱約猜到他與父親有所隔閡,同蘇懷信對視一眼,道:「要不,你先跟我們走……」
許樟勉強扯了下嘴角,強顏歡笑道:「吃香的喝辣的?」
喬毓冷笑道:「小老弟,你是不是晚上睡得太少,白天也開始做夢了?」
許樟:「……」
喬毓又道:「我們救你一命,總值個千八百兩吧?」
許樟雖有錢,卻也湊不出千八百兩,更別說那錢都在侍衛身上,他如何忍心去死者身上翻尋?
勉強抑制住的痛苦上涌,他合上眼,道:「我沒有錢,你們去找我爹要吧。」
喬毓想起早先那婦人說馬老大受人委託,專程去等人的事了:「你爹是誰?」
許樟笑了一下,道:「我爹是寧國公許亮。」
喬毓同蘇懷信對視一眼,見他微微點頭,知道的確有這麼個人,卻道:「我不認識什麼國公。」
許樟有些無奈了:「二位尊姓大名?」
喬毓道:「我叫葛大錘,他叫張鐵柱。」
許樟:「……」
蘇懷信:「……」
「二位不要拿我玩笑了,」許樟又是一陣苦笑,指向蘇懷信,道:「我見這位兄台刀法犀利,似乎是習於軍中,這等身手,恐怕並非泛泛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