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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3:44 作者: 初雲之初
月光透過窗扉,將來人面龐映照的分外清晰,喬毓瞧了眼,忍不住怔了一下,那人見狀,便也停了手。
這人約莫二十上下,生的實在英俊,鼻樑高挺,眉眼深邃。
那唇線平直,似乎在昭示著主人堅毅且不易被說服的性情。
喬毓心神一震,腦海中忽然有什麼東西要冒出來,卻又將將被堵住了。
……她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人。
「你,」喬毓頓了頓,道:「你認識我嗎?」
那人盯著她看了半晌,搖頭道:「不曾見過。」
要命。
喬毓這才想起來:自己以防萬一,並沒有卸去面上妝扮,這會兒還是個俏郎君呢。
怎麼辦?
難道要洗了臉叫他看看嗎?
他認不認識尚在其次,若是泄露了自己的訊息,又或者是因為自己這張臉而生了別的心思,那才麻煩呢。
喬毓糾結起來。
她遲疑的時候,那年輕郎君同樣眉頭緊皺,上下打量她幾眼之後,道:「你認識我?」
這個問題有些奇怪。
她認不認識他,難道很重要嗎?
喬毓眉頭微蹙,想起他早先說的話,忽然了悟過來。
他怕被人認出來,所以才要佩戴斗笠,甚至於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不敢暴露,只能竊取別人路引。
難道,這也是個在逃兇犯?
奇怪,我為什麼要說「也」?
喬毓正天馬行空的想著,那年輕郎君的神情卻肅然起來,又一次沉聲道:「你可認識我?」
方才彼此較量,他仍有所退避,顯然不想傷人,人品倒還不壞。
喬毓看他一眼,心中一動,提議道:「我回答你一個問題,你也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對方略經思量,輕輕點頭。
喬毓道:「你所接觸的親朋好友,諸多門戶之中,近來有沒有走失兒女?」
那人微微一怔,旋即搖頭,算是回答,又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喬毓同樣搖頭,問道:「你所接觸的門戶之中,有沒有家在荊州,又或者……是同荊州有很大牽扯的?」
對方輕輕頷首,道:「有。」
喬毓心下微喜:「哪一家?」
那年輕郎君道:「現在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喬毓伸出去的脖子硬生生梗住,大為惱怒,忍了忍,方才道:「你問!」
那年輕郎君道:「我想借你路引一用。」
「不給!」喬毓斷然拒絕,又道:「你方才想起的,是哪一家?」
那人冷淡道:「我忘了!」
人類為什麼總要互相傷害呢。
喬毓沒法把路引給他,那當然就沒得談了,擺擺手道:「你走吧。」
「我不能走,」那年輕郎君彎下腰,將地上斗笠撿起,嘆口氣道:「你見過我,這很危險。」
喬毓心生警惕,道:「那你待如何?」
似乎是看出她此刻心思來,那人竟輕輕笑了。
「也罷,直說倒也無妨,」他收刀入鞘,自懷中取出銀魚符與她看,頷首致禮,道:「蘇豫,蘇懷信。」
「……」喬毓撓頭道:「我沒聽說過。」
蘇懷信為之一頓,又道:「家父便是雍州蘇靖。」
「……」喬毓不好意思的笑:「我也沒聽過。」
蘇懷信盯著她看了半晌,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遲疑之後,終於道:「遼東戰事正急,我為偏將,假死惑之,實在不好暴露身份,原本只想悄無聲息的潛回長安,不想竟在你這兒翻了船……」
喬毓聽他話中有所漏洞:「既然如此,為何不早備路引?這於你而言,應當並不算難。」
蘇懷信言簡意賅道:「前幾日我在雁盪山遇見一群山匪,激戰之中,不慎丟了。」
「哦,」喬毓將信將疑:「那你現在是……」
蘇懷信看她一眼,道:「我沒有路引,無法入城,你又見到了我面容,或許會泄露消息。」
「……」喬毓:「所以?」
蘇懷信道:「我們可能要在一起呆幾天了。」
喬毓一本正經道:「我還有事要忙呢。」
蘇懷信道:「等遼東戰事結束,我便告訴你與荊州有瓜葛的都是哪幾家。」
「……」喬毓被捏住了命運的後頸皮,只得道:「好吧。」
蘇懷信大略在她身上一掃,忽然想起此前包袱里的那套女裝,神情複雜起來:「你,你究竟是男是女?」
喬毓道:「你覺得呢?」
「……」蘇懷信:「難道是女的?」
喬毓懶得回話,往床榻上邊一躺,倒頭睡了。
蘇懷信頓了頓,桌案前的椅子上坐定,倚著牆,合上了眼。
……
這夜兩人都睡得不安穩。
喬毓見了蘇懷信,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看過銀魚符,觀他身手非凡,並非兇狠嗜殺之輩,對他身份倒是信了三分,只是心下遲疑,該不該以真面目相對。
蘇懷信則是在想,一個年輕女郎怎麼會有這樣的身手,又偽裝的如此相像,且對路引看得極重,這其中是否另有緣故?
兩人各懷心思,前兩日倒還相處的平安無事。
只是,喬毓原本就不是能安穩下來的性情,到了第三日,便有些耐不住性子,向蘇懷信道:「雁歸山還有劫匪在嗎?咱們去轉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