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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33:44 作者: 初雲之初
「你叫安楨,是娘最小的女兒,」上了馬車,新武侯夫人笑容慈愛,握著她手,徐徐為她解釋道:「娘懷你的時候,相士說,你命格極貴,葛家留不住,生下來之後,要養在外邊兒,不叫人知曉才行,所以,家裡將你養在外邊兒莊子裡,不料你前幾日胡鬧,吵著要出去玩兒,竟走丟了。」說及此處,她又忍不住垂淚。
喬毓對她的眼淚視若無睹,滿不在乎道:「阿娘,回去之後我住哪兒啊?」
新武侯夫人被她噎了一下,頓了頓,才笑道:「你父親疼你,問過你祖父之後,專門尋個最好的院落給你,為這,還叫你二姐姐挪了地方呢,回去之後,可要謝過你二姐姐……」
「為什麼要謝,這本來不就是我應該有的嗎?」喬毓打斷了她,下巴微抬,傲然道:「阿娘,你也說了,有貴命的人是我,可不是什麼二姐姐,那院子早先叫她住著,算是我借她的,這會兒再收回來,有什麼不對的。阿娘,你得想清楚自己將來站哪邊兒。」
真是一點兒心肝都沒有!
新武侯夫人自認不算是脾氣差的,現下聽她這麼說,心頭都有點冒火。
她暗吸口氣,忍耐道:「也不能這麼說……」
「阿娘,你怎麼這樣,」喬毓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二姐姐在侯府里享福的時候,我還在外邊兒吃苦呢,你怎麼不心疼我,只心疼她?你真的是我娘嗎?」
新武侯夫人看著她那張寫滿了自私自利的面孔,真想把她腦袋送到車軲轆底下碾一碾,她勉力忍住了這種衝動,安撫道:「是娘說錯了,你別生氣……」
「阿娘,侯府是什麼樣的,總比剛才那幾間破草屋好多了吧?」
喬毓勉強安分了半刻鐘,又興致勃勃的問:「我聽說,公候府上的女郎,一個月的月錢都夠尋常人一年吃穿,我一個月有多少月錢?阿娘,你是當家主母,是不是多分給我點?」
新武侯夫人看著她這幅看似天真,實則貪婪的面孔,全力抑制住怒氣,僵硬的笑道:「公中的帳目,老太爺盯著呢。」
喬毓臉上的笑意淡了,埋怨道:「阿娘,你怎麼這麼沒用。」
第5章 欺負
新武侯夫人與一眾僕婢離去之後,李家便空蕩起來。
王氏癱坐在矮凳上,長長的嘆一口氣。
「阿娘,」二娘神情隱憂,看眼母親,再看眼新武侯夫人留下的五百兩銀子,有些躊躇的道:「阿姐走時,叮囑了我幾句話。」
王氏似乎並不覺得意外:「她說什麼了?」
二娘一五一十道:「阿姐說,等她走後,便叫我們搬到長安去住,再告訴左鄰右舍與里正,將此事宣揚出去。」
「我就知道她是個攪禍精,攤上准沒好事兒!」
王氏眉頭皺起,埋怨一句,說完,卻又嘆口氣,擔憂道:「也不知她以後怎麼過……」
底層有底層的智慧,王氏作為一個寡婦,能將一雙兒女拉扯大,當然不蠢,新武侯夫人到時,她便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再後來,見喬毓那般作態,更是心如明鏡。
——若真是家人,何必再叫她們搬走呢,再留下後手呢。
只是有些時候,看出來並不意味著能解決,像他們這樣的門第,想要幫襯的唯一辦法,就是躲得遠遠的,不要給喬毓添麻煩。
王氏又嘆了口氣,向女兒道:「我出門走一趟,你在家收拾行李,撿輕便的挑,笨重的便留下,尋到落腳地方,再行添置也不晚。」
二娘從母親的話里察覺到了幾分端倪:「阿姐她……那些人真的是阿姐的親眷嗎?」
王氏坦然道:「我也不知道。」
二娘想起先前喬毓說的那些話,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眼圈兒一紅,不安道:「阿娘,我們去報官吧,阿姐跟他們走了,萬一……」
「阿娘自有分寸。」王氏掩住了女兒的口,溫和道:「二娘,記住阿娘說的話,此事到此為止,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這不僅僅是為了我們,也是為了她。」
二娘似乎懂了,忍淚點頭。
王氏便整理衣衫,往裡正家去,送了二百文錢,再三稱謝:「這些年,我們孤兒寡母承蒙您關照,現下搬走,也該送些酒錢酬謝。」
一斗米不過四五文錢,二百文已經不算是小數目了。
里正德高望重,家底也遠比其餘人家豐厚,見狀推辭:「幾十年的交情,何必這樣客氣?二娘還沒出嫁,留著給她做嫁妝罷。」
王氏便將腹中草稿講了,又笑道:「那位夫人心善,頗多恩賜,大郎在城中久居,我不想離得遠了,很快便要搬到長安城去住了。」
「哎呀,這可是天大好事。」
里正年長,知曉高門必然不願將自家女郎失散的消息傳出去,便沒有細問,連道了幾聲恭喜,欣然道:「二娘勤勉,模樣也好,叫她哥哥幫襯,在長安也能找個好婆家,比留在這兒好。」
說完,又去為王氏母女開具文書,好叫她們來日到長安城中落戶。
王氏自里正家出去,便去村前僱傭了輛牛車,又往左鄰右舍家去,各自送了五十文錢,既是鄰里之間道別,又勞煩他們幫著看顧家中大件東西,彼此說笑一會兒,終於回到家中。
二娘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牛車也到了門外,母女二人最後看一眼居住多年的屋舍,就此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