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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27:02 作者: 梧枝釉
他輕柔地撥開公主鋪散開、遮擋著的烏髮,玉白的肩頸難免留下印記。
陸綬有些心疼,隨之而來的是滿滿的情意。
他輕輕道:「殿下多睡會兒,微臣先上朝了。」
公主輕合著的眼睫微微顫動,算是聽了個大概。
陸綬心滿意足離開了。
金羽街是上朝的必經之路,在這個時辰,除了進入禁城上朝的臣子,百姓流動甚少。
陸綬出門比往日早了半個時辰,他勒馬停在金羽街的一個岔口靜靜地等待著。
不一會兒,陸陸續續就有官員騎馬或坐著馬車前來。
他們看見陸綬,先是一怔,後又不得不向前打個招呼。
雖然他現在屢屢碰觸世族的利益,又做一些令文人尷尬的事,但不能否認,他這個朝廷新貴是陛下十分看好的。
陸綬不用看也知道一些同僚的想法,他坦然又恰合禮儀地回禮後,又淡淡向遠方看過去。
直到一架檀色的雙馬馬車出現在眼界裡,他的神情才微微變動,騎馬攔在前面。
第67章 對峙(二) 我說,昨日是最後一次。……
薛予羨閉目在馬車內, 正盤算著今日朝堂上應該說些什麼,好讓熙明帝動搖。
可突然,馬車卻剎住了, 外面傳來薛祁的聲音:「世子, 陸侍郎在路中央。」
薛予羨很想說一句「壓過去」, 但陸綬……
他忍了忍,「讓他上來。」
寒石睜著亮晶晶的馬眼,十分乖巧地自己跑到了馬廄。
陸綬在一眾同僚近乎震驚且帶著窺探的目光中,上了薛予羨的馬車。
暗藍色的水紋捲雲官袍襯得陸綬有幾分清貴疏冷, 他沉靜的看了端坐在馬車內的薛予羨, 行了一個禮。
按道理, 薛予羨是工部侍郎,陸綬是玖樟台侍郎,二人屬於平級, 但玖樟台的人,若仕途行得順利, 未來便是宰輔。
所以, 明眼人看得出來, 在這上面比較,陸綬其實是後來居上的。
但陸綬素來低調,見到像是薛予羨這樣有封爵在身的,都按爵位行禮,故而即便在二人之間似乎非要爭個你高我低的時候,他還是恪守禮儀。
「下官見過世子。」
薛予羨道:「陸大人有事?」
陸綬坦然坐下, 看著薛予羨:「有事。」
「昨日,世子見過公主?」
這是薛予羨如今最為敏感的話題。
他目光陡然變得寒涼:「怎麼,陸大人如今來問我了嗎?」
未等陸綬說話, 薛予羨道:「我想提醒陸大人,不論成華怎麼一時看重你,宗室的婚約都不是輕易能夠摘除的。」
陸綬坐姿極為端正,面容亦是該有的恭敬,乍看上去怎麼都像是學堂里最乖的學生、朝廷里最循規蹈矩的腐儒。
只是他的言辭……
「不過是連明文都沒有的婚約罷了,不用世子提醒。」
薛予羨與陸綬對視,對方目光如劍,帶著凜凜之意。
「陸大人,你應當知道,你是公主的恥辱,無論你對公主多好,都逃脫不了天下人的謗議。」
「當然,我並不在意你。」薛予羨飲了一口茶:「我只在意公主。」
陸綬道:「天下在意公主的人何其多,不缺世子與我。」
「只是,沒有人能單單憑著在意二字,就讓公主做不喜歡的事。」
「你什麼意思?」
陸綬目光微寒,「世子,你昨日捏傷公主的手腕了 ,這種事情不要發生第二次。」
薛予羨看著桌案上的清茶,掀了掀眼皮,睨了陸綬一眼:「陸大人,別以為公主寵你,就忘了自己的斤兩。」
陸綬不甚在意道:「那世子不防問問薛祁,靖安郡王府誰能攔住我。」
「沒有開玩笑,世子。我說,昨日是最後一次。」
薛予羨看著陸綬十成十恭敬地向他行禮後揚長而去,一時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堵得慌。
真是可笑,一個寒門而已,充其量只是個男寵,竟然仗著成華的寵耀武揚威……
他聲音如染霜:「薛祁,公主什麼時候幫過陸綬交情弄清楚了嗎?」
「這……這幾天一定會有結果。」
——
倚雲閣內,成華公主惦記著今天陸綬上朝要商定黑曲河的事,竟然自己硬撐著醒了。
她掀開被,看見自己暖色的寢衣,不知何時被蹭開了一個肩頭。
玉白的肩頸上,帶著點點的紅痕,仿佛在努力幫她回憶昨晚的痴纏。
陸綬……成華想到昨晚他情動時貼著她叫阿玉的模樣,一貫「不知羞恥」的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一向冷靜自持的陸大人,也會那般急切。
成華扶著一夜後似乎更加嬌弱纖細的腰肢,踩著虛浮的步子慢慢坐到了妝鏡台前。
「玉珠——」
聲音一出,帶著幾分喑啞。
玉珠早就在殿外等著了。
按照陸大人之前吩咐的,她聽見公主叫她,就端著枇杷潤喉露進了倚雲閣。
「公主,奴婢依著陸大人吩咐,準備了枇杷露,公主洗漱完喝一點?」
成華道:「喝,陸大人給的當然要喝。更何況今天可是個大日子。」
「那,公主是要梳妝?」
成華點點頭,指著公主朝服的冠冕:「要它。」
烈陽當空,萬里無雲。金芒如同巨大的幕布,順著萬里山河鋪散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