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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27:02 作者: 梧枝釉
「死了?」
「按情況……大概……」
「不必再講。」成華截斷話,她緊緊閉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再睜眼,似乎是真的回歸了理智:「那就讓大理寺和刑部合力 ,多費些心思,找找是對朝廷欽差動手。」
刑部那位官員連忙躬身附和,但成華卻連他一眼也沒看,甚至忘了給熙明帝行禮,直接出了太極宮。
紅牆之下的青石板上,成華的影子越閃越快,直到最後,玉弦、玉珠不得不小跑著,才能趕上急匆匆的公主。
在太極宮,成華當著外臣的面不敢徹底爆發的情感像是掙脫牢籠的困獸,徹底覺醒。
她只覺得自己心海翻滾地厲害,還沒來得及向玉珠要帕子,先身形一晃,扶住了紅牆。
淚水順著她的眼角,輕輕划過高翹的鼻尖,狠狠砸在青石板上,氤出一個圓。
她愣愣看著地上的一滴水,慘然道:「凜州,不是靖安郡王府暫領轄制嗎?」
她撐著朱牆,直起身子,腦中搜索著上一世相關的記憶。
當年,凜州由靖安王府守衛,誰能想到,他會冒著背作戰不利受罰的可能,延遲甚至剋扣對山月關的糧草補給。
說實話,估計他最後也就是個瀆職之罪,畢竟,山月關陸綬拿命守住了。
而遠在上京的官員,又怎麼會相信,這世界上真有人會去做看上去對他百害無一利的事情。
如果這次,也是如此……
第56章 風雨起(二) 本宮只是怕陸綬在黃泉路……
成華公主越想越覺得通體寒冷、如墜冰窟。
一陣又一陣的惡寒像是席捲的颶風, 幾乎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如果陸綬死了,他死了……
那薛予羨為什麼好好活著?!
成華感覺得到,她此時目光里定然生出一種奇異的光芒, 既詭異又平和, 既惡毒又單純。
她在玉珠、玉弦還未適應她從心緒亂如麻的海潮中突然歸於平靜, 就淺淺道出了一句如平常沒什麼兩樣的話:「出宮,本宮要出宮,讓尉櫟去備馬車。」
成華的馬車絕塵而去,卻沒有奔向公主府, 而是徑直去了靖安郡王府。
靖安郡王府的老管家急急迎了上來, 只聽得尉櫟問:「薛世子可在?」
「世子今日應約去了扶風樓, 公主殿下您——」
老管家話沒有說完,成華的馬車又一次疾馳而去。
扶風樓三樓雅間,薛予羨剛剛同楚王宋珩說話, 並且商討了陸綬葬身凜州的事情。
這些做完,坦言, 他已經有些疲憊。
曾幾何時, 他也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一門心思想著清正廉潔、保家衛國。
如今,卻也為了自己的私慾、為了靖安郡王府踏錯的那一步,毀了一個確實可以稱之為對手的人。
他越想越煩躁,上好的湘君醇就在那裡,由著他一杯一杯往下灌。
突然,外邊吵了起來, 他聽見成華的聲音,猶如珠玉落盤,動聽地繃在他心坎上:「薛予羨呢?」
嗯?來找他的。
薛予羨酒意略是上涌, 竟然有些迷迷糊糊 。
成華驀地推開了門,薛予羨看見她怒氣沖沖,眼尾還帶著薄淚。
「公主,你怎麼了?」
薛予羨只看見公主冷笑一聲,旋即染上怒意:「陸綬現在在哪裡?」
薛予羨不由微微一滯:「公主,陸綬的事,你為何問我?」
公主立在門口,「他在宜凜出的事,本宮為何不問你!」
薛予羨看著公主,哪怕他靜默著不說話,他與公主之間都會莫名流露出劍拔弩張的氣氛。
公主這個樣子 ,比上次還要讓他傷心。
他慘澹一笑,斂眸看著桌面,低垂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絲無力:「公主——」
他頓了一下,像是斟酌詞句:「為何偏要懷疑我?」
「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宜州、凜州是靖安郡王府轄制,出了事情,我靖安郡王府便難逃一責,依陛下對陸綬的看重,必然會加派人手全力調查。」
「我何必為了陷害一個人就攬禍上身!」
如此有道理的說辭。
只是聽在成華耳中……她和薛予羨做了七年夫妻,最後兩年的針鋒相對,已讓她對薛予羨每一句話都有了計量。
他還真是……從不讓她失望。
成華的目光越發冷淡,甚至隱隱升上一種毀滅的火光。
她抱臂斜倚在門口,冷笑出聲,笑聲裡帶著濃濃的奚落,像是無形的鞭笞,清晰地盪在這個房間裡。
「薛予羨,你可真會說。」
「也真、叫我失望!」
最後一句,像是一聲很沉很沉的感嘆,沉進了薛予羨的心裡。
他突然想要逃離,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緊繃著,像是受了極大委屈。
可他不知道,他這副模樣,成華也是再了解不過。
與她死前和他在雪花鋪散的暖玉閣爭吵時一模一樣。
好一朵潔白的花吶!
「公主心裡,這件事已經是我做的了,哪怕沒有證據。」
「欲加之罪,還讓我說什麼?」
「欲加之罪……」成華噙笑,步步逼近,「薛世子好文采!」
「真不愧是大靖第一公子!如星如月的人!」
「經史子集讀了不知幾多 ,忠君愛國不知學了幾多,結果學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