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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11:53 作者: 狩久
臨近他的一盤薄厚適中,鮮紅略紫的牛肉片,他拿起方才丟在桌上的長筷,扎肉涮進了鍋。
鍋中咕嘟聲兒,香氣瞬間瀰漫,他丟了一片入嘴,肉嫩即化,彈口爽舌。
他不禁想到三十年前,自己還是個鄉村小子的時候,整日牽著家中耕牛,經過鄉落私塾時,趴在窗前偷偷學習的日子。
日月如梭,時光流逝匆匆。
祭酒又扔了片肉入口,「不必管那小子,堂堂宗正大人都教不了,本人不才,也沒能管好他。」
「祭酒大人過謙了。」劉鎮道。
國子監祭酒,姓吳名君,前帝御提字謙陽,蘭縣人士。方才走的便是宗zhèng fǔ大少爺齊棣字慎之。
宗正大人齊元,同樣生於鄉下,家裡無任何背景,一步步走到宗正位置。大概讓齊棣跟吳君一行來到蘭縣,也是有情可原。
劉鎮在他們來的前一天,便將他們的背景了解的透徹。能做到高升不忘本的人不多,他對吳君的印象,實在是深切。
現如今同他們一桌,在小小的草坯房吃古董羹,劉鎮更是從心底佩服吳君。
「祭酒大人。」劉鎮拱手道,「汴唐開明,夜不閉戶,路無乞人,多通外疆,商不霸道,現如今將目光投向鄉境,劉某人實在敬天子,敬大人!」
說著舉一杯酒,先干為敬。
身後幾位大人紛紛效仿,吳君擺手,「哎,不必這般客氣,要謝便謝齊大人,這些便都是他的意思。」
劉鎮聽的大懂,他道:「今日,一些流傳也入了劉某人的耳朵,也不知是否真假。」
吳君一頓,瞅著他認真的樣子,和他身後投來的幾雙好奇的目光,吳君嘆了口長氣。
劉鎮忙道:「大人這是怎了?有煩心事?」
吳君見他們意欲聽下去,他低聲兒道:「齊大人十九考取進士,入翰林院,為大學士,因才思卓略,為汴唐教學改革作出巨大貢獻,上書聖上科舉漏洞,引動教學改革。方三十,便升遷右宗正一職。」
幾人更是恭敬。
吳君又道:「現如今齊大人陷入兩難之境,你們可知?」
「知……知道。」劉鎮結巴道。
吳君又看了他們一眼,「各縣建立學府之事可提上日程,國子監將會每年田假方派遣一些監生去各地教學,作為國子監修課。」
「謝,謝大人。」
「時候不早了,老身先行去客棧休息,各位大人自便。」
說罷,劉鎮他們送吳君出了門,便重新退回草屋中。
劉鎮雙手放在腿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小的草屋房。
房中僅放下一桌,湊在一起吃古董羹空間緊湊,周圍僅有三間小房,旁邊接散客,再往前那間是廚屋。
做飯的是兩位中年夫婦,婦人聾啞,男人雖老卻做事利索。
若要在此處議事,不僅隱蔽,而且不易被人察覺。
「知縣大人,我們現在應該如何做?」一位大腹便便,肥頭大耳的男人道。
劉鎮不自覺端起了架子,「這月通寫奏摺時,將這事如實寫了去。」
那男人皺起眉頭,成肉疙瘩道:「我聽說,京城長親王謀反,家中百十號人都被砍了頭,現右宗正齊大人與左宗正魏大人,以及瑾王……」
「說什麼!此事兒是我們這些縣官兒能說的嗎?你還想不想要這位置了?」劉鎮大怒。
他忙道歉,「想想想,大人莫要動怒,動怒傷身。」
「在鄉下建立學府甚好,若多出幾位像祭酒大人的人物,或者在多一位右宗正這樣的大人物,豈不妙哉?再者,朝中定下撥款,便宜少得了你們?所以我們還是跟著劉大人得意思如實稟報就好。」另一位年紀稍大的長胡老人道。
「李大人教訓的是。」那肥頭大耳之人,屏了其他心思,回道。
劉鎮看著鍋中翻滾,冒著熱氣的辣水,凝眉不知思索何方。
幾位縣官心懷各事,屋外梆子響了三下,各自才回了家。
……
……
三更夜深,十月初霜降,蘭縣街道燈火已滅,而坐落在縣中的一座客棧二樓偏角間,還亮著燈。
縣中臨鄉,多耕地,客棧周圍蟈蟈聲兒刺耳,不知是誰猛推窗,朝外大罵,「你他娘的能不能別叫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隔窗看去,窗前怒氣沖沖站著一位錦袍公子哥兒,俊氣的面上,黑黝黝的眼底甚是明顯。
蟈蟈兒頓了一下,叫的聲音更大了。
「呸!你小樣兒還給老子槓?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燒了你的窩?」齊棣吼道。
吳君敲了敲桌子,齊棣啪一聲兒又甩上窗,捂著耳朵坐在了桌子上。
同在客棧住的客人被驚醒,有人反罵,齊棣欲想懟回去,吳君輕輕咳了聲兒,他才消停了一些。
「劉鎮好好邀請咱們去他家住,你非要住這裡!不僅周圍蟲子多,屋裡還冷的緊。」說著往火爐添了些碳,罵罵咧咧道。
今年冷的早,想起上年這時,才添衣,而現在夜晚出門不裹大氅抱湯婆子,能把人凍壞了。
「咋還不凍死這些雜亂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