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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11:53 作者: 狩久
現如今除了祠堂靈牌,其餘早被搬空,連莫贈新帶來的烏龍茶都不放過。
她不能幹坐著不管不問王府死去的亡靈,最起碼應當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皇帝才一怒之下勒令趕盡殺絕。
按謀反罪名應當株連九族,有意思的是莫宴桑的職位便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冊,按時編纂玉牒。畢竟皇帝是莫宴桑的弟弟,皇城還那麼多親王、郡王的。
說謀反,她才不信。
既然牽連不到皇帝,為了平等觀念,也免除親王、郡王罪名。將莫贈母系從輕發落。流放邊疆改為降階,事發當日便被遷至三百里外縣境當縣官,莫贈根本無法聯繫到。
可如今她無權無勢,還能依靠誰?
齊家不待見她,齊棣又是個陰晴不定的主,莫贈不自覺磨緊了後槽牙。
轎行的穩,齊棣被王成塞轎後又睡的香甜。
突轎外有嘈雜聲兒,外轎身砰一聲兒刺響,莫贈心裡一揪,恐不是又有憤不平之人砸她轎子?
齊棣驚起癔症般怪叫幾聲兒,氣得他掀簾跳出叫道:「干甚!干甚!我看是誰饒了本少爺的清閒!」
莫贈透過齊棣掀簾縫隙,朝外看了眼。
轎外有人爭執,一書生模樣少年手裡掂著幾塊兒碎磚朝身旁同樣校服男子,目呲欲裂,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校服青衫白封邊,汴京城通順堂的學生。
通順堂僅次於文祥院,兩位學生在街上大打出手真是新鮮。
新鮮到,齊棣一出轎門就攬著王成他們湊熱鬧。
許是兩個人爭吵太入迷,根本未發覺方才板磚敲在了哪裡。
莫贈覺無趣,掀簾對著轎夫道:「少爺喜愛熱鬧那就讓他看夠,我思起家中還有些事兒,我們先行回去。」
轎夫稱是,抬著莫贈回了府。身後幾人並未發覺轎已走的無蹤。
莫贈前腳剛入東苑兒,後腳趕來位四十左右的婦人,她頭髮向後梳的整齊,鬢角發白,暗藍色長襖配深色馬面褶裙,看樣子是位嬤嬤。
嬤嬤身後站著一位低著頭,頭髮花白,淺色長襖偏瘦的女人。
嬤嬤見了莫贈頓了步子,拉著身後花白老嫗道:「少奶奶,留步。」
莫贈回道:「煩問何事?」
那嬤嬤一聽莫贈如此好聲氣,便提高几分音量道:「老爺覺得東苑太過冷清,特意令老身為您帶來個婢子侍奉您。」
莫贈面漏疑色,嬤嬤忙道:「您可千萬別因為同少爺成婚後老爺未為您配下人而心存芥蒂,老爺怕您看不上她們,過幾日想讓您親自去莊子再挑幾個。」
她說話頗有掌事風範,甚至有些主人似的語氣。
也罷,齊府常年未有女人主管雜事兒,這嬤嬤說話的方式也合理。
莫贈淡淡道:「好。」
嬤嬤拉著身後老嫗,捏著嗓子道:這孩子叫緣江,才從莊子過來沒幾日,別看她年少白頭,可是做事兒利索著呢。」
見莫贈毫無波動的面容,嬤嬤繼續道:「小時候緣江得了場大病就這樣了,那病不傳染!」
白髮女孩身子微僵,輕輕抬起頭兩顆圓圓的眼睛看著莫贈,眼中流出一絲期許,和卑微。
年少白頭的人是有,可是這孩子連眉毛皮膚都白的駭人,怪不得這嚒嚒像是甩狗皮膏藥一樣,將緣江扔給莫贈。
莫贈輕蔑笑道:「那就有勞嬤嬤了。」
說罷領著緣江入了苑,嬤嬤面漏喜意,匆匆退下。
「她嫌你罷。」
裡屋桌前,那白袍長衫煮茶女子,格外顯得引人注目。
緣江嚇得跪地,「求少奶奶別趕我走,方嬤嬤嫌我,鄰居嫌我,爹娘也嫌我,為了家中弟弟,爹娘半吊銅錢將我賣到齊府,少奶奶,緣江當真沒地方去了……」
不是說特意挑的嗎?
莫贈撥了些茶葉入壺,「緣江是原來的名字還是入府改的?」
緣江顫音道:「改的,賤婢本叫李九江,因生來白髮白眉,想因緣改命,便,便入府時改為緣江。」
「女孩兒怎起個如此少年的名字?」莫贈問道。
緣江將頭埋的低低的,白襖上幾個不對稱的補丁尤為顯眼,「爹娘想要個男孩兒。」
莫贈盯著壺中茶色漸濃,又道:「你多大了?」
「十,十四。」
「該嫁人了。」
莫贈淡淡道,緣江背後嚇了層冷汗,求道:「少奶奶千萬別趕緣江走,緣江不嫁人!緣江不嫁人!」
就憑她現在寄人籬下,除了被繼續賣來賣去,怎麼可能好生嫁人?誰都嫌她!
她許是難忍什麼,莫贈停下自己的動作,朝她笑道:「去內院兒領套床褥,跟織婆要三套秋裳,記在我名上。」
「少,少奶奶?」緣江不可相信道。府中地位高的婢子,一季不過兩套衣服,而莫贈卻給她三套,這意味著什麼?
「還不快去?」
「是,是。」
話落緣江跌跌撞撞差點兒撞到門頭。
莫贈繼續起茶倒茶,在屋裡坐了會兒,起身往苑兒外走。
齊府東苑為主苑兒,位置好,房屋看的出來翻新過。
為了讓齊棣住的舒坦,齊元自願住的偏一點兒,可是再偏也偏不了多遠,東苑單獨分出,苑前便是主堂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