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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07:48 作者: 北妖妖
    隨後他意識到這的確是皇帝做得出的事。

    他在報復自己的兒子。

    張福貴連忙將自己的眼神收回,卻沒想到皇帝放下筆起身,望著桌上完工的詔書許久,皇帝滿意的低笑出聲。

    「血滴子。」他喊了一聲,黑暗處走出一個蒙面人。

    「拿去給老六,讓他回來吧。」皇帝將墨跡干透的詔書捲起交與他,神色越發得意。

    血滴子應聲離去,像是從未來過一般。

    張福貴渾身冒氣一股寒意。

    「去將朕房裡的《論語》拿來。」皇帝突然吩咐。

    張福貴照做,沒一會兒捧著書從內室走出,瞧見皇帝面前放著兩杯新茶,坐在窗邊閒聊與他說:「你跟著朕也不少年了,過來陪朕坐會兒吧。」

    張福貴壓著心中的不安走到皇帝身旁,將《論語》雙手奉上,沒有坐:「這是皇上要的《論語》。謝皇上賜座,奴才能站在皇上身旁伺候皇上就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不敢奢望更多。」

    皇帝打量了他一眼,也不勉強:「那就站著吧。這是今年的新茶,你陪朕喝一盅。」

    張福貴瞪大了眼睛,稍一遲疑,恢復了一貫的神色:「奴才多謝皇上賞茶。」

    「喝吧。」皇帝抬手比了比對面的茶。

    「是……」儘管心中已經做好準備,但張福貴的聲音還是忍不住微微發抖。他膽顫的端起茶,強壓住想要皺起的眉頭與臉上的恐懼,將口中茶水囫圇飲下。

    皇帝笑:「喝這麼快幹什麼?品得出味道嗎?」

    張福貴尷尬的笑,慌張擦去嘴角殘留的水漬:「讓皇上見笑了……老奴從未喝過這麼好的茶……」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今日你去休息吧,朕這裡不用你了。」

    張福貴的心越來越沉,但還是謝恩離開。轉身的那一剎那,他臉色難看的能哭出來。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將長年累月養在房中的月季擺在門口,澆了水後才回屋。

    門窗緊閉的那一刻,他臉上的鎮定全部消失,驚慌失措的取出藏在抽屜里的藥丸,立刻給自己服下。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他臉色蒼白,腹中開始絞痛難忍。

    張福貴疼得倒在地上,卻死死咬住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半個字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他感覺喉腔黏稠,仿佛被一大灘爛泥堵住了。

    張福貴拼命拍打自己的胸口,想要將裡面的東西咳出來。終於,在他快要斷氣的時候,一大灘黑血被吐出。

    霎時,張福貴只覺得整個胸腔都清爽了。

    他長舒一口氣,將殘血的些許淤血吐出。處理掉淤血和房內的痕跡後,他重新服下另一枚藥丸。

    當天晚上,宮內便傳來大內總管太監張福貴因過度勞累而暴斃的消息。

    臨近過年,這個時候死人不吉利。皇帝便讓人將張福貴的屍體連夜抬出去,吩咐在宮外為他辦理喪事。

    然而這不過的裝裝樣子,畢竟沒人會在一個死掉的太監。接到密令的血滴子確認張福貴死亡後,便將他的屍體直接丟在亂葬崗。

    他們走後沒多久,又一行人來到亂葬崗,將張福貴的屍體抬走。

    「醒了就去洗洗。」

    張福貴迷迷糊糊醒來就聽到這麼一句,愣了愣才認出這是宮琰的聲音,不由得大喜。

    他睜開眼,看到宮琰正在不遠處淨手。

    「十九爺!」張福貴激動異常。

    宮琰回頭看了他,又垂眼繼續洗手:「你去的是亂葬崗還是垃圾堆?怎麼臭成這樣?」

    張福貴想起自己差點被皇帝毒死,心中倉皇:「晉王殿下將求救月季和您親手所制的解毒丸與假死丸交與老奴時,老奴還當他多心……沒想到真有這麼一天……老奴跟著皇上四十多年了……沒想到……沒想到!」

    「誰讓你知道他太多秘密,又向著蕭祺然。」宮琰見怪不怪,接過甘草捧著的干毛巾擦手,「雖然命救回來了,但身體受損在所難免。這幾日好好養著,別出院子。等光景好些便送你回家養老。」

    張福貴感動異常:「多謝十九爺!多謝五殿下!」他強撐著要起身給宮琰行跪拜大禮。

    宮琰示意甘草扶起他:「要謝就謝你自己吧。」那些年他與蕭祺然在宮中沒少受張福貴照拂,如今能幫自然是幫一把。

    「十九爺,有件事您務必要告知晉王殿下。皇上欲立……」

    「老六。」他還沒說完,就被宮琰打斷。

    張福貴震驚:「您怎麼知道?」

    宮琰嗤笑:「老六因為醉酒誤了早朝的時辰,就被貶去封地這麼多年,誰信?這些年老六在封地招兵買馬,他難道一點都不知道?還不都是他默許的。他那點心思也就騙騙顧國良兄妹,怕是老三都瞞不過。」

    張福貴愕然,宮琰居然比他知道的還清楚。

    「既然已經死過一回,這些就別操心了。」將甘草留下照顧張福貴,宮琰趁著夜色離開。

    深夜的皇宮燭光逐漸熄滅,只有章台殿還燈火通明。

    皇帝瞧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蕭浩言,面露詫異:「你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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