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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07:15 作者: 蕭筱墨
    戚善手一頓,表情怔楞。

    這施家……是她想的那個施家?

    「誰有這麼大膽子?」

    「還能有誰,還不是那個煞星沈夙……也不知施家到底哪裡得罪他了,竟然被他盯上了。說來也是,那施家好歹地位赫赫,家中有那麼多分神修士坐鎮,居然還是不敵一個沈夙。」

    「……真的殺完了?」

    「也不盡然——沈夙的作風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以往一樣,他還是放過了無辜的婦孺孩童。除此之外,也只有那在常連山的施家少爺躲過了一劫。」

    「也不知施家那大少爺是悲是喜了。」

    戚善手一抖,茶水便灑在了鵝黃色的裙擺。

    她恍然不覺。

    沈夙當初……是去殺施家的人?

    第97章 歧道

    多年之後,戚善再次見到了沈夙。

    冰原雪地之上,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裳,在紛飛雪花中緩緩走向山頂。凜冽寒風呼嘯而過,她一步一步順著鋪滿了冰雪的山路向上,腳步越發沉重,呼吸也漸漸急促,雪花落在睫毛上、臉頰上,引起一陣發自於靈魂深處的陰寒之感。

    這裡是八荒蠻墟,修仙界人人聞風喪膽的地方,幻境遍布、靈氣枯竭,傳聞只有苦修者才會來此修行。

    戚善的確是感受到了八荒蠻墟與外界的差別。

    自從她來到這後,渾身的靈力仿佛被壓制,她仿佛成了一個尋常不過的凡人,只能徒步行走。

    八荒蠻墟面積極大,她一眼望去儘是一片白茫茫,頭頂天空也不復外界的湛藍,反而是灰濛濛、霧茫茫,耳畔除了凌厲的風聲,萬籟俱寂。

    戚善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許是幾天,又或許是幾個月,她不知疲倦地寂靜的走著,終於有一日到達了雪山頂上,接著看到了一身黑衣沉默佇立的沈夙。

    那個山谷里尚且帶著幾分暖意的沈夙消失了,現在在戚善面前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眼神肅殺的沈夙。

    滅了施家的沈夙。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戚善低頭嗅了嗅,隱約間覺得自己聞到了幾分淡淡的血腥味。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沈夙轉身,看到了滿頭青絲幾乎快被白雪覆蓋的戚善。她一身鵝黃色的衣衫,站在這冰天雪地里,是八荒蠻墟唯一的亮色,顯眼又明亮。

    沈夙眼眸里的寒霜也被這抹鵝黃融化。

    「好久不見,阿善。」

    他向以往一樣和她打招呼,露出戚善熟悉的懶洋洋的笑,「你的修為竟然成長得這麼快,看樣子這些年的遊歷應該大有收穫。」

    戚善說:「還是比不上你,畢竟如今你只差一步便可飛升了。」

    她如今到了分神期,自然比以前要更能感知到面前這人體內的靈力有多渾厚。想到這人單槍匹馬把施家一眾分神期長老擊敗,戚善不由更加感受到不同等級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都說了,阿善,不要和我比。」

    沈夙伸手撣去戚善發上的雪花,又不知從哪拿出一件白色的斗篷來披在她身上,替她戴上帽子。他低頭,滿意地看著戚善在帽下露出的一張白淨臉蛋,說:「果然很合適你。」

    這斗篷是靈巧閣第一繡娘所織就,倒也不是多好的法寶,唯一的用處只有禦寒。沈夙當初在拍賣會上見到了這件斗篷,莫名其妙覺得戚善穿著或許會很好看,於是便花了很多靈石買下了。

    事實證明他想得不錯,戚善穿著這斗篷,整個人愈發有一種通透乾淨的美。

    戚善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她攏了攏斗篷,抬眸見沈夙。

    雪花洋洋灑灑從空中落下,卻在快要觸及到沈夙身體的時候消失不見。他雖然在八荒蠻墟,可是一身黑衣還是一塵不染。

    戚善輕聲問他:「你殺了施家的人?」

    「嗯,殺了。」

    沈夙像是早已料到戚善會問這個問題,他唇畔笑意不變,輕描淡寫:「殺了施家上下三百五十一人。」

    戚善默然:「死有餘辜?」

    沈夙輕嗯了一聲:「死有餘辜。」

    戚善看到他眼中的堅定,沉默半晌,最後說:「那便如此吧。」

    她與沈夙對視,眼中是全然的信任和純粹:「我信你——信你,也信你的道。」

    我信你。

    戚善聲音輕得像是要隱沒在風中,沈夙聽到這三個字,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出。他隔著帽子揉了揉戚善的頭髮,突然問:「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嗎?」

    風吹起滿頭青絲,沈夙看著戚善,眉眼一片坦蕩:「關於沈夙為什麼會成為現在的沈夙的故事。」

    時間追溯到千百年前。

    那時候修仙界最有名的丹藥世家不是施家,而是銀月城的沈夙。沈家在修仙界屹立不倒多年,其弟子無不聰慧絕頂,于丹藥上的天賦天下無人能比。

    沈夙作為沈家的嫡出九少爺,從小修習正道,不僅修仙天賦出眾,就連丹藥天賦也堪稱沈家當代第一人。

    父母疼愛、兄弟友愛、家室優越,沈夙驕傲肆意,他每日打坐或煉丹,最大的夢想是要成為大陸最有名的丹藥師。

    他也曾經也是個策馬揚鞭、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直到那一日噩耗發生。

    沈夙永遠忘不了親哥哥把自己塞進只可容一人的地窖里的場景。往日祥和寧靜的沈府刀劍相鳴,沈夙的二哥滿臉血污,雙手按住不停掙扎著要出來的沈夙,滿臉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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