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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07:15 作者: 蕭筱墨
這回答不錯,看著記者們都情不自禁地點頭,一旁的陳駿悄悄在底下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他誇讚:「這話有水平。」
採訪時間是有限的,很快秦印就迎來了最後一個問題。
是華國中央體育頻道的記者。這位沉穩的中年人把話筒對準秦印,好奇:「作為短道速滑項目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滿貫選手,我們可以知道你明年的計劃嗎?」
秦印今年才二十二歲,正處於黃金年齡,華國的冰迷們都指望著他在未來幾年內多拿幾塊金牌,為國爭光。
中央體育頻道的記者的問話溢出來,所有的記者都在思考,明年秦印的計劃會是什麼呢?
準備哪幾塊金牌?參加哪幾項賽事?又要去哪裡訓練?
在記者們的殷殷目光中,整場採訪一直情緒不高漲的秦印卻突然彎唇一笑,認真地對著鏡頭說:「明年的計劃?拿個證吧。」
記者們都迷糊了。
在事業上升期,秦印難不成要暫別冰壇去考試?他要考的又是哪個證,難不成是駕駛證?還是要去讀大學,拿個畢業證嗎?
所有人都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秦印終於大發善心,給出答案。
「什麼證?」
他目光灼灼,悠悠一笑:「那當然是結婚證了。」
頓時全場譁然。
秦印要結婚了?!
……
看著電視裡青年驕傲肆意的模樣,坐在老舊沙發上的俊秀少年沒忍住噗嗤一笑。他看向身旁的七旬老人,嘲笑出聲。
「爺爺,您那時候也沒想到自己會在七年後才娶到奶奶吧?」
秦印今年七十八了,已經滿頭霜雪。
皺紋爬上臉頰,最近幾年他蒼老得快,人也越來越瘦,只是眸子還是一樣的亮,冷哼一聲笑起來的模樣隱約看得出來當年的俊朗風姿。
面對孫子的打趣,他說:「秦釗你厲害了,都知道打趣你爺爺了。」說著又冷笑一聲:「你爺爺我在你這個年紀拿的金牌都是你的三倍了。」
秦釗今年十七歲,比年輕時候的秦印差一點,但天賦也已經卓越到他人無法企及。
面對秦印的嘲諷,他也不生氣,只是繼續看屏幕里秦印年輕時候的模樣,感慨出聲:「別說,您年輕時候長得真好,難怪奶奶那麼恐婚的人最後還是嫁給你了。」
「那是。」
秦印往身後的輪椅一靠,回憶當初那七年:「都說七年之癢,我當時還挺怕你奶奶忽然把我踹了的,她那個人有時候理智到悲觀,受她爸媽的影響,一點都不相信婚姻……這可真是苦了我了。」
他目光悠遠,想起了自己求婚成功那一日的狂喜,嘆氣:「也就你奶奶運氣好,碰到了你爺爺我這樣的人……她這道南牆,我就撞了一輩子了。」
想著想著又覺得好笑,只是唇邊剛帶上笑,目光就不自覺觸及到了客廳一側的黑白照上,那笑頓時就有些啞。
他深深凝視著那照片許久,這才收回視線,又嘆了一口氣:「可惜你奶奶身子不行,竟然走得比我還早。」
都已經是七十八的人了,秦印這時候還和孩子似的抱怨:「都和她說過多少回了,工作不要太累,身子也要經常鍛鍊,這下好了吧……她倒是走了,報應都遭我頭上了。」
戚善是兩年前走的,倒也沒受多大的罪,走得安詳。
只是苦了秦印。
這兩年來秦印的兒子秦晨隔三差五就想要把他接去住,他死活不同意,這小區都住了幾十年了,還不肯挪一挪。
秦晨被逼急了,曾經還想帶著媳婦兒子住進來照顧他。哪知道行李都拎進來了,秦印卻拉著臉把所有東西都扔出門。
「我還沒那麼老呢,不用你們照顧。」
他站在門口,整個一倔強老頭兒:「別都待在這裡,你們太鬧了,影響我想她。」
這個她還能是誰?
只能是戚善。
這屋子秦印和戚善住了幾十年,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戚善曾經落下的氣息。
秦印這些年記性不好了,有時候出門鑰匙都會忘帶,可是關於戚善的一切記憶卻一日比一日清晰。
秦印記得最清楚的是,一日戚善在陽台上睡懶覺,那時候他們養的金毛多多就乖乖地臥倒在她腳邊,午後的陽光灑了一室,秦印想要去偷親她,唇瓣相觸的時候她卻睜開了眼,那目光溫柔又無奈。
他就醉倒在那目光里,一醉經年,好像他偷親完她,起了身一看,才發現幾十年就這麼溜走了。
幾十年後,年邁的秦印獨自站在陽台上,神色平靜,學著她當初的樣子躺在躺椅上,閉上了眼睛。
他想,多多是第一個走的。
那麼又是什麼時候才會輪到他呢?
戚善剛走的時候,秦印偶爾間會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大夢。
夢醒後,他會站在學校大門口,門口有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學姐,穿著校服,扎著馬尾。
學姐會攔住他,對他說:「同學,你忘記戴校徽了。」
多好啊。
只是半夜一個人睡醒,剛想叫:「戚善,幾點了?」
等到無人應答,這才明白她真的走了。
從此在這世間,再也沒有人會輕拍他肩膀,笑罵他不要臉了。
回過神來,看著秦釗隱約可見幾分戚善輪廓的臉,秦印又覺得嗓子有些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