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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07:15 作者: 蕭筱墨
    那由於炭火味產生的一點鬱氣這才散開。

    戚善鬆開眉頭,又再次埋頭寫字。

    過了一會兒,又聽到窗外雪地上又人踏雪而來,不多時屋內門被打開,有人緩步踏入房中。

    戚善只當是翰林院的小廝進來打掃衛生,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那人斟茶,放在她桌上。

    那茶還冒著裊裊的熱氣,香味熟悉,戚善寫著字,有些遲鈍地想起了這味道究竟為何熟悉——原來是她曾經最喜歡的碧螺春。

    於是筆頓住,墨水便再紙上暈開了黑點。

    戚善沒抬頭,只看著那黑點。

    男人的輕笑聲在屋中格外明顯。

    「阿善,你心不靜。」

    戚善嘆了口氣,放下筆。

    她站起身來就要給魏洵跪下,只是他的動作更快,很快扶住了她的雙手,制止了她的動作。

    魏洵見戚善還是不抬頭,問:「我這些年好像沒做什麼事情惹你不開心吧?」

    說到後來,語氣中還帶了一份難見的委屈。

    他說:「阿善,別不理我。」

    戚善只好嘆氣,抬頭看他,表情有些無奈:「見過聖上。」

    他已是聖上了。

    戚善許久未見他,只知道他繼位後做得極好,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都對他稱讚有加。他的確是努力在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如今瞧他,比記憶中更沉靜了一些,舉手投足間也多了幾分帝王的威儀來。

    愈發丰神俊朗了。

    魏洵把她扶起,按著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他把茶杯往戚善面前推了推:「我更喜歡你稱呼我為阿洵。」

    戚善說:「今日往昔不可相比,您已經是一國之君了。」

    「可在我心裡,你還是當初那個阿善。」

    魏洵與前幾年相比越發從容淡定,他說:「快喝茶把,等會兒就該涼了。」見她終於捧起了茶杯,他靜坐一會兒,突然問:「阿善,我這幾年把你放在翰林院不聞不問,你怨不怨我?」

    「不怨。」戚善垂眸,「我能理解您。」

    魏洵簡直被她氣笑了,她一口一個您,還是和從前一樣知道怎麼傷人心。

    他說:「我這回來見你,是給你帶了兩個選擇。」見戚善注視自己,魏洵揚唇,「你也知道前朝最近都在催我成婚。」

    他自登基以後,後宮便無一女子。

    朝臣們想往他後宮塞人,通通被他以替先帝守孝的理由拒絕。

    只是隨著孝期快過,朝臣們的催促越來越急迫了。

    魏洵說看著戚善皺起的眉頭,笑眯眯:「第一個選擇,」他伸出一根指頭,「阿善,當我的皇后。」

    戚善果然冷笑:「第二個選擇?」

    魏洵含笑:「去朝堂上,走你本該走的路。」

    見戚善不可思議地睜大眼,他低聲笑:「我看到了程治上書的奏摺,裡面全都是治理雪災的良策。」他搖頭嘆,「你倒是好心腸,願意把這些功勞全都給別人,讓別人加官進爵,自己倒是縮在這翰林院裡當個小小編修。」

    早些年戚善曾做過一片策論,講得就是如何治理雪災。

    那個時候魏洵無意之間看見了,內心大受震動,剛好今年雪災頻發,程治的奏摺讓他徹底喚起了兒時的記憶。

    魏洵看著戚善,眼神溫柔:「阿善,我私心裡希望你選擇一。」他無奈一笑,「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歡那種生活。」

    她本就不是該待在閨閣里的人。

    手裡茶杯的溫度讓原本有些並冰冷的手變得溫暖。

    戚善問:「你說真的?」

    魏洵就輕聲嗯了一聲,含笑看她:「君無戲言。」

    第26章 番外魏洵心事

    三歲

    魏洵逐漸能記得許多事情了。

    脫離了孩童的無知懵懂,他漸漸知道身邊那個大部分時間都嘶聲力竭、少部分時間會抱著他說阿洵乖的女人,是他的母親。

    也是被廢棄的梅妃。

    一個瘋了好幾年的女人。

    魏洵偷聽宮女和太監的話,大概知道了一些梅妃的過往:出自普通小吏之間,因為容貌極盛,所以一入宮就被聖上相中,寵了許多年後生了魏洵。

    那後來又是為什麼被打入冷宮了呢?

    小小的魏洵躲在牆角,就聽外面的太監冷笑一聲:「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別人把她當貓兒一般愛,她卻以為自己落在了人家的心尖尖上,竟然還妄圖對皇嗣下手。落到今天這般境地,實在是咎由自取。」

    什麼叫做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這貓啊愛啊,又是什麼?

    魏洵抱緊了自己的雙膝,一點沒聽懂那些人說的是什麼。

    五歲

    這宮裡的主子不少,沒人會去在意冷宮裡的人過得是否安好。

    晚上太監只送來了清粥白菜,魏洵只吃了一半——事實上他還是很餓,可是這是他和梅妃兩人的晚膳分量,他得給梅妃留一點。

    如今正是寒冬,今年掌管冷宮事宜的李公公只送了很少分量的煤炭來,沒過幾天就燒完了,於是剩下的日子只能硬生生挨著。

    好在魏洵過慣了這種日子,抱著破破爛爛還有些潮氣的被子蜷縮在床上,還是很快就睡著了。

    半夜間卻被迫醒來。

    他呼吸困難,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血緣上的母親正掐著自己的脖子,雙眼哭得紅腫,她憤怒地大喊:「你是他的孩子!你身上流著他的血!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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